和我一起的村庄（组诗）

说话的云

 

1、芦花白

忽如一夜就白了头

那些青色，激情和拼

仿佛肤浅。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一个人的名字和容颜

明明入脏的东西

轻易丢失，遗忘

明明一咬就出血

一喊就出火焰，来不及

下一场雪，情节连同发展

已随花瓣飘散

 

白得一塌糊涂，大约由一场霜降

洗刷视线。有什么理由

拒绝接下来的事物，面对远山

可以空出虚，空出汗

沉淀的过去可以倾覆现在

也许不全是一场花事，而是一群白鹤

或天鹅的浪漫。就象十七岁

那么亭亭玉立，在河的彼岸

放不放手都会飞向辽阔，飞向骄傲

飞向深远

 

2、和我一起的村庄

 

鸡鸣、犬吠、牛奔、羊欢

不断扩张我的胸膛

小溪流进血脉

山岗跑成脊梁

村头荡漾的炊烟

是我偶然走神的思想

 

就想安静地和村庄相处

和她晒太阳

和她听流光

和她叨家常

一起经历青春岁月

一起品尝欢乐忧伤

 

我害怕村庄老去

特别害怕陷入梦乡

哪一天突然醒来

村庄已经不在

我记不住乡愁

无法忍受身体里的荒凉

 

3、听秋风

匆匆过去的岁月

不管怎么逼真

已随风而逝

一个人立在秋天里理思绪

再怎么努力

也理不清前尘往事

 

侧不侧耳

戴不戴眼镜没关系

所有的经历都是特写

早已在脑海中制成蒙太奇

风往南吹

南方有酒和佳丽

 

4、杨树

 

天生直肠子

不善于藏匿感情

春天一奉承

便掏心窝地铺陈

 

也扬花，也生果

也愤青

放在哪里都能活

都能长成风景

 

应该听得懂

秋风说出的暗语

雪花还没开

就已裸身出镜

 

5、梦里故事

 

转过弯，再转过弯

就抵达童年

风儿摇曳白月光

波浪陶醉在银沙滩

 

一辈子不停奔跑

一辈子不停读书

等了很久的人没有等到

做了很久的试卷没有答完

 

所有的结局不是结局

所有的答案不是答案

看了一辈子的人情没看穿

梦了一辈子的梦梦来圆

 

6、梦竹林

 

阳光从叶与节间穿过

风从叶与节间穿过

笛声从叶与节间穿过

快乐便从叶与节间穿过

 

曾溜过竹竿

曾荡过秋千

曾刨过竹笋

曾放养过童年

 

自从离开家乡

竹林一直都在梦里疯长

长出豪放的相思

长出婉约的惆怅

 

7、拾柴人

 

把枯枝朽木从树干上

折下来打捆

运出远山

存放偏屋之中或屋檐之下

然后点燃一支烟

 

秋天已过，霜降将来

他端坐在门坎，看南飞大雁

什么也没想

什么也不用想

徐徐吐着内心的火焰

 

8、逝水

 

没有你，我不知道能不能活

多年以来，你流进我的血脉

灌溉我的心田，你不亏待我

从来是深情款款

 

都说你有性格，我信

你那么柔软，那么从容

不急不缓，我几乎抓不住

那些来不及冷的暖

 

你终将弃我而去

我无力改变，结局都一样

我是你曾经的流域

你是我远去的想念

 

9、握手

 

每天睁开眼，看见窗外世界

就是幸福

今天多么幸运

又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计较

为什么要为赋新词强说愁

每个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日子

能遇见已足够

 

就紧紧握住

锄禾、拾穗，扬帆、开路

握住每一片生动

握住每一支暖流

 

10、生命的痕迹

 

一片黄叶跌入流水

起初，像另一种开放

在起伏跌宕中昂首挺胸

旋成花朵

 

这让我想起单薄的生活

有时分不清黑白

分不清对错

不知在深渊中攀援也是陷落

 

可谁会去否认一片叶

谁会去否认一条河

有些痕迹没法泯灭

都是生命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