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如铁的棉被捂不暖

夏天的黎明，二叔搬着手指

数星星，数出五谷

数出酸辛

西城大姑，南村五婶

在罗家湾召开小诸葛会议

商议二叔姻亲

三年计划五年造子

定叫叶家祖坟显灵

二叔转眼三十六

太阳和风霜轮流补妆

把二叔塑造为地道农民形象

不苟言笑，心事重重

让人触摸不到他的隐痛

白龙井是一管自来水笔

写不尽亲人的焦虑

 

葫芦藤能开花，当然能结葫芦瓜

 

道水回流

收到澧水第一汛

西城大姑搜遍东村

槐花屯，柳树坪

有位寡妇叫吉英

两个孩子，有楼三层

手脚勤快模样周正

大姑带来春天消息

左劝右说鼓励二叔入赘上门

二叔翻开发黄的农历

咬牙答应

鸡叫三遍就起床

脚踩自行车来到县城

大姑坐在后边，对着二叔数落不停

虽然有娃不要紧

赶紧结婚，好给叶家留条藤

日上三竿，人约柳林

好吉英，俏眉俏眼俏声音

迎风摆柳，丰乳肥臀

二叔笑落心窝，直把头点成春天雁阵

 

芳草连天涯，处处皆我家

 

二叔走进吉英门

风拂杨柳，吹不去二叔拘束

吉英大女儿读初中，见面一声吼

你走，天天只见家里来野狗

小儿子才八岁

白天可以进门，夜晚只可睡阴沟

二叔没立足，就被口水泡大头

吉英说

你来只管做农活，挣钱的事我来做

二叔发现，吉英妩媚的胭脂粉下

掩饰不住世俗

唯唯诺诺

只想为叶家留个后

二叔刚刚提出要求

吉英变了脸，头像拨浪鼓

你想，你真想全家

跟你喝稀粥

二叔的讪笑藏不住苦

当即立断

扔掉吉英未牵的手

回家

连夜踏平十八里山路 

立在村口，二叔仰面对月亮说

嫦娥，这辈子就在梦里

牵牵你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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