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芒果没有想到，李麦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芒果再次见到李麦时，芒果正抱着课本从财经学院图书馆出来，当时同行的还有两位同学。李麦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冲芒果大大咧咧地喊：“喂，芒果！”

    芒果一愣，看着李麦足有一分钟，硬是没缓过神来。那天，李麦换了一套便装，与前一次一身警服装扮完全不同。芒果扫了一眼旁边盯着李麦出神的两位同学后，问：“我们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上周就约定好的，我是专程过来赴约的。”李麦淡定地回答。

    芒果恍然大悟，车上的那个学生警察，她的内心莫名泛起一丝感动。不管怎么说，冲他脱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大海捞针把自己从财经学院数千名学生中找出来，这是一个执着而真诚的男子。芒果显得生气地问：“喂，你怎么找到我的？不是说不再见了吗？”

    “芒果，你说不再见我，不代表我不再见你，好男儿一诺千金，怎么可以失信于人？”李麦笑道，然后不失礼节地冲芒果的两位同学打招呼：“两位美女学妹好！”

    芒果介绍了两位同学，两位同学一一和他握了手。芒果李麦问：“老乡，你叫什么名字？”

    两位同学直乐。李麦不在乎地介绍：“公安大学刑侦九九0八班学生，李麦。”然后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食堂。”芒果看了看表，正是晚餐的时间。估计李麦为找自己在这里苦等了很长时间，便礼节性地提议。

    “好！”李麦满口答应：“照理，我是男生应该主动请客，但现在我是客人，加上肚子正在抗议，急需补充动力，当然客听主便。”

    那天晚餐，三位女生看着李麦连吃了三份学生套餐，乐得合不拢嘴，随意和不失幽默的李麦让芒果很快就打消了敌对感。就这样，李麦便走进了芒果的生活，两人开始了交往。

    在李麦大四那年，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芒果当时给李麦提过一个要求，毕业后不干警察，如果万一选择了警察职业，最好别干刑警，做一个文职也成。李麦那时对芒果的感情依赖已经非常大了，他知道了芒果父亲的事情对芒果的影响很大，毫无选择地答应了。

    因为对芒果有过承诺，所以分配回彩云市公安局后，李麦强烈要求留在了人事科。李麦比芒果早两年参加工作，这两年时间只要有节假日，他们都会见面，或者在彩云或者在上海。如果放假，李麦再有天大的事情也会抽空去上海接芒果。李麦的执着感动了芒果，也感动了芒果的母亲钟芬兰。

    李麦所学的是刑侦专业，虽然在人事科，但局里在重大案件抽调人手时，都会无一例外点到李麦的名字。参加过几次大的刑事案件侦破后，李麦的才华显露，几次在调整人事时，都准备将李麦调到市刑警支队，最后由于李麦的坚持，都未成行。芒果毕业那年，前方县的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在一次缉私行动中因公殉职，市公安局便将李麦派遣到前方县任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主持刑警大队的工作，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同时，市局的调整异常严肃，也不容更改。这时，芒果就业尚未找到理想的工作，在家闲居，本来心情压抑，听说李麦调到偏远的前方县级市工作，而且是父亲曾经干过的刑警这个职业，绝情地对李麦提出了分手。李麦没有想到芒果的态度那么坚决，毫无余地。不仅如此，连一向护着自己的未来岳母钟芬兰也态度鲜明地支持芒果。这让李麦深感不安。

    离调令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个春天的上午，李麦来到市局宿舍，敲开芒果家门，岳母开门后，对李麦说：“李麦，芒果不同意和你相处，现在，我也反对你们交往。你走吧，芒果不愿意见的人，我也不愿意见。你到前方县后，好自为之，别再骚扰我家芒果。”

    “钟阿姨！”

    李麦想说什么，钟芬兰没等他开口便用力关紧了房门。无论李麦怎么恳求，坐在房间内的母女俩就是不肯开门。从上午一直到下午晚餐前，李麦一直在那里蹲守，门没再打开过。

    李麦神情恍惚地离开李麦的家时已近黄昏，他想象不到，芒果一这家反感刑警这个职业竟然如此强烈。在彩云市清冷的街市上踟躅，茫然不知所措的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皇家歌厅。与珍珍喝过数十杯啤酒之后，便有了那荒唐的一夜。第二天在找珍珍未果的情况之下，他没有选择地离开了彩云市。离开彩云市之时，他也没有与芒果一家道别。在他内心里已经接受了与芒果分手这个事实。在他看来，不堪的他已配不上冰清玉洁的芒果，离开是唯一正确的决断。曾经沧海难为水，他决定把全部心事放在工作上来。

    三个月后，前方市公安局吴局长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之后，突然问：“李麦，听说你有一个优秀的女朋友，最近情况怎么样？”

    李麦一惊，局长的问话，泛起心底的沉重，他目光黯淡地说：“缘分浅，已经分手了。”

    “别灰心，怎么那么消沉？爱情靠自己主动。走，我带你见两个人。”

    局长说完起身，李麦跟着进了会客室。芒果和她的妈妈正在会客室候着他。原来，芒果自己从与李麦分手后，终日以泪流面，不能从情感中走出来。知女莫若母，钟芬兰知道女儿表面坚定，内心其实非常柔软，女儿早已把李麦当成终身依靠的人。女儿老是封闭自己肯定不是办法，钟芬兰找到老同学，也就是李麦所在局的吴局长，说了女儿与李麦的情况。吴局长批评了钟芬兰的错误思想，表态这个问题一定要从根源上解决好。吴局长直接汇报到市局，索性把芒果的户口一并迁来前方市，并在前方市财政局给她安排了工作。

    李麦感激涕零地望着吴局长，连说了数声谢谢。他走到钟芬兰和芒果面前，非常真诚地说：“妈，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忠于芒果，让芒果有安全感的。”

    ……

    “李大，醒醒，飞机到前方市了。”

    张小川拍了拍李麦肩膀，他以为李麦睡着了。李麦并没有睡，只不过在脑海里不停地过着往事。出了机场，坐上高里新驾驶的警车，李麦尚未从沉思中醒来，想起最近的多事与自己的关联，理不出头绪。他对芒果和女儿始终有一丝难以名状的亏欠。

    “李大，去哪儿？”张小川问。

    “去医院。”李麦揉了揉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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