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东风路是彩云市比较繁华的商业街，车流和人流较大，东风路南端接春云高速，可以直通省城。李麦和张小川抵达事故地点时，马静明正和彩云市刑警支队的蔡路副队长说话。马静明介绍，蔡路听说这起事故后也赶来协查，李麦和蔡路打过招呼后，蔡路便离开了现场。马静明把李麦和张小川迎进了警戒线内。出事地点在东风南路，思乡茶水店前。马静明这位叫冲子的眼线显然从思乡茶水店出来，被一辆银白色的无牌丰田面包车撞倒后逃逸。

 

    法医鲁灿指挥救护车医护人员抬尸，准备送医院解剖，郭大中正和队员抓紧拍照和搜寻证据。李麦看了看事故两头堵塞的车辆，问紧跟的马静明：“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故？肇事车有消息吗？”

 

    “报告李大，我第一时间收到东风路派出所消息，立刻请求市公安交通部门封锁现场和疏散交通。然后和大中、鲁灿等五名队员赶早班飞机过来了。事故是发生在早晨六点二十，冲子昨夜在思乡茶水店打了一通宵麻将，出来后准备去对面早餐店吃早餐，这时候一辆丰田面包车快速驶来，将冲子撞飞了十多米，落在了中间花池。有两位目击证人，也是冲子的同事和牌友说，面包车撞人后没停，直接加速驶离现场。市局已经安排三路人马在主干路和周围堵截和搜寻这辆小车，目前尚未收到任何消息……”

 

    马静明简单介绍了事故情况。李麦揭开正准备抬上救护车的冲子尸体上的白布，对马静明说：“你带两名队员加入调查这辆无牌面包车。现场这边待郭大中痕检结束后，迅速恢复交通。”

 

    “是！”马静明应道，便退了下去。

 

    李麦放下白布，对鲁灿摆了摆手，便和张小川离开了现场。上车后，李麦问张小川：“这是一场交通意外吗？”

 

    “从种种迹象分析，应该是一场人为车祸。显然冲子的身份已经暴露，被有意灭口。”张小川略一思忖后回答。

 

    李麦转过头来正在说话，手机响了，打开手机，显示是家里的电话。李麦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是芒果。

    “李麦，这个家你还管不管？”

    “芒果，怎么了？”

    “媛媛昨夜一晚没睡安稳，我也没睡。孩子现在高烧，你马上过来，送孩子去医院。”

    “芒果别着急，我现在彩云市办案，一时赶不过来，我让刘英马上过来接你们娘俩。”

 

    “李麦，你就知办案，这个家早已形同虚设。你，你心里根本没这个家。”芒果在电话那边又急又气，已哭出声来：“我受不了……”

 

    “芒果，我马上打电话让王英过来接你们，我尽早赶过来换你休息。”

 

    “昨天有个叫珍珍的女人买了一大包东西来家里，我推不掉，你回来处理。”芒果止住哭泣，生硬地说：“李麦，你别回了，也许你早有了另外的家，你过你的日子，我们娘俩不要你管！”

 

    “喂，喂！”李麦对着手机喊。

 

    显然，芒果已经挂掉了电话。李麦给王英打了个电话，朝张小川望了一眼。

 

    “李大，我们回前方市吧。”张小川把车子转了方向，边专注开车，边说：“我们这个‘猎虎计划’还得从长计议。国际刑警那边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叶山虎贩毒实据，那次他们提供的情报泄密，叶山虎已警觉，短时间不会有行动，我们呆在彩云市没有多大意义。我想，叶山虎狡兔三窟，精得很，没有确凿证据是无法给叶山虎定罪。据马静明眼线提供消息，叶山虎显然涉毒，并且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估计国内有一半市场是他提供的毒源。我们回去后，再进一步会商，拟定下一步行动方案……”

 

    “行，回前方市。”李麦说。

 

    小车驶上机场高速。李麦没有再和张小川说话，虽然前方市与彩云市空中距离只有三百公里，但陆上交通却有五百多公里，多是盘山公路，路窄弯急。假设选择开车从前方市去彩云市，要一天时间，所以，大家一般选择空中小型客机在彩云市与前方市往返。彩云市结合本市地貌特征，在边境县与市区开设了多条航线，并戏称为“空中公共汽车线路”。李麦和张小川很方便就能赶上一个小时一趟的“空中公共汽车”。坐上小客机，李麦系上安全带，便闭上眼睛陷入深思。他想起与芒果的爱情和婚姻，想起十年前那个醉夜，心中涌起一丝难已言状的愧疚……

 

    李麦和芒果是在上海上大学时认识的，他们的认识带有戏剧性。芒果比李麦小三岁，大学时读的是财经学院会计专业，比李麦低两届。在李麦大三的那年国庆节后返校的118路公共汽车上，李麦见到了芒果。当时芒果提着三四个大包小包，费力地从公共汽车后门上车。李麦刚好坐在靠门的坐椅上，便起身帮芒果把行李接上了车。李麦当时穿着学生警服，芒果很感激地冲他笑了笑，并说了一声谢谢。因为是往郊区，公共汽车上乘客不多，大部分是陆续返校的学生，但也没有空着的座位。李麦帮她放好随身包裹后，把自己的座位坚决地让给了她。芒果推辞不下，只好坐了下来，随口说了一声：“谢谢老乡。”

 

    “我们是老乡？你怎么知道？”

 

    李麦很惊讶，他认真地看了一眼芒果。芒果身材窈窕，剪着齐肩的短发，眼晴大而清澈，瓜子脸形，皮肤白净，没有半点化妆的痕迹，浑身散发东方女性独有的传统美丽。

 

    “还用说吗？你那声音就是彩云市的标签。”芒果捂着嘴笑了一下。

 

    李麦透过她的指缝，看到了芒果一嘴细碎整洁的牙齿。李麦觉得一个女孩牙齿很关键。检验一个女孩漂亮不漂亮，除了眼睛就是牙齿，这两点芒果都很优秀。他便有了想认识她的冲动。

 

    “我也认识你，你是财经学院一年级的新生，学的是会计专业。”李麦顿了顿，说：“你的名字嘛，叫……”

    “叫什么？”芒果显然很着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叫……”

    “不许买关子，快说！”

    “叫芒果！对不对？”李麦干净利落地回答。

 

    “不对啊，没有警察学校的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芒果邹着眉自言自语，有些生气地望着李麦，盘问：“警察大叔，你专门调查过我？”

 

    听芒果的称呼，李麦差点晕了过去：“我有那么老土吗？换个年轻点的称呼行不？”

    “不行，你告不告诉我？”芒果再一次追问。

 

    其实李麦是在帮芒果放行李时，有一本大一会计课本拉了出来，李麦把它放进去时，看到封面画着一个芒果的素描，据此推测她的名字，没想胡乱猜中了。

 

    “我是警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李麦故意逗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不说拉倒。”芒果很生气：“做朋友门都没有，看到警察我就反胃，不想跟你说话了。”

 

    芒果把头扭到一边，直到下车，再也不肯和李麦交言了。芒果的学校近一些，在芒果下车时，李麦帮忙把行李递给了她：“我真的想认识你，老乡，再见！”

 

    “不再见，谢谢你的帮忙。”芒果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这个周末我过来看你。”李麦透过车窗对芒果大声说。

    芒果同样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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