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步上黄果树咖啡屋，二楼大厅里只有两三个台有客人，偌大的大堂显得安静空荡。李麦凭着职业习惯用眼扫了一下，没有熟人。他转身走向左侧通向包厢的内道，径直推开了3号包厢的房门。服务员跟着进来，里面空无一人。李麦看了看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一杯蓝山咖啡。”李麦挥了挥手，服务员应了声，顺手带上了包厢门。

    包厢里有两张单人沙发，一张双人沙发，电视是电子显示屏那种，茶几上摆放着一盆君子兰，让整个空间氤氲着春的生机。

    咖啡送进来了，李麦送进嘴里，感觉味道不错。这时服务员打开电视，把门带上。李麦在双人沙发上坐下，一边不停地调着电视频道，一边思考着这个女子来意。如果是珍珍，为什么十年没有联系，这倒在其次，关键是扯上叶山虎，她与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求自己不抓他？

    李麦掏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根不断把玩，正待点上火，包厢门就被敲开了，服务员把一位年轻女子请了进来。果然是珍珍，虽然只是一宵的接触，却是李麦永远难忘的初夜，那个夜晚那次邂逅，是李麦的苦涩，也是李麦的纠结。多少次，李麦欲将与珍珍一夜的荒唐告诉芒果，话到嘴边每每咽回，李麦不想破坏自己在芒果心目中的形象，也不想失去他苦尽甘来的初恋。

    “一杯巴西摩卡，谢谢！”

    珍珍打发走服务员后，大方地向李麦伸出了手。

    李麦的手没有伸出来，用打火机点上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道：“久违了，珍珍。”

    珍珍没有丝毫难为情，她放下包，张开双手问：“麦哥，你看我，变了没？”

    李麦上下打量了一下珍珍，一身紧身衣，上身紫色羊毛衫，下着黑色紧口裤，着白色马靴，样子没有变，如果说变了，就是变得更成熟，更风韵。

    “珍珍，飞来前方市有什么事？”李麦单刀直入地问。

    这时服务员进来，把一杯咖啡送到了珍珍手中。珍珍把咖啡放在李麦咖啡旁边，坐了下来。

    “麦哥，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来看看你。”

    李麦闻到了法国香水味道和成熟女子的体香。他看了她一眼，眼睛用过睫毛膏，深邃而多情。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只是多了一分陌生感，魅力不减当年。

    “别废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认识叶山虎？”李麦厉声问。

    珍珍没有理会李麦的严肃，俏皮地说：“麦哥，不对，李大队长，我可不是你的犯人。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祭拜一下前方市有名的方家大佛。对了，你明天有空吗？陪我去。”

    李麦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芒果的号码。李麦白了一眼珍珍，接通了电话：“芒果，什么事？”

    李麦听着听着，神色变了，对着电话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我明天陪你去方家寺。”李麦抓起帽子起身，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厢门。

    “麦哥……”珍珍起身欲言，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沮丧地坐了下来。

    李麦赶到市人民医院，匆匆冲进急诊室，芒果正在抱着七岁女儿媛媛哭泣。看到李麦，媛媛哭着直叫爸爸。李麦接过女儿，抚摸绑着石膏的小腿，问女儿：“宝贝，疼吗？”女儿流着直点头。

    芒果抽泣地告诉李麦，女儿中午考试后提前放假回家，在横马路时被一辆摩托车撞倒。肇事的摩托车撞倒媛媛后，没有停车就跑了。当时，有目击者跟着追了一段，没追上。摩托车没牌照，交警来到现场时，直接将媛媛送到了医院。好在伤势不重，照过X片后，只是小腿轻微骨折。

    咨询过医生后，医生说不需要留院观察。李麦按照处方买了药后，便抱着女儿上车回家。车行在南抚大道上，女儿缩在芒果的怀里睡着了，身子还在不停地颤抖。芒果有些茫然地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李麦开着车，脑子有些乱，最近工作和生活的事情都不太顺，隐隐预感着将有什么事情发生。特别是珍珍的出现，仿佛平静的水面扔下一颗石子，让李麦的生活泛起波澜。

    “李麦，别干刑警了，换个职业吧？”芒果直突突地冒出了一句。

    芒果的话让李麦内心一紧。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芒果，芒果此刻的眼神里的一种恳求和焦虑。这个话题早在十年前就争论过，十年过去了，芒果今天再次提出来，让李麦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迷离。

    芒果是那种习惯安静生活的小女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两个人相守过日子就成。李麦公安大学毕业后，毫不犹豫选择当一名警察，这让芒果很失望。照理，选择一名警察做老公在常人看来应该很有安全感，芒果却不这样认为。为啥？就是因为芒果的父亲曾是一名警察，在芒果十五岁那年，芒果父亲在一次执行公务时殉职。芒果从小就觉得有一个警察的父亲不仅不能让亲人有安全感，反而成天让家人担心。芒果记得和妈妈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爸爸能够一起安静地吃晚饭。通常，三个人能安静一起用餐的时间很少，记忆中父亲总是很忙碌。有时，妈妈还收到恐吓电话，家里门窗被砸的情况经常发生。当初在恋爱时，就因为李麦的职业选择，差点和芒果分了手。李麦当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专业，他觉得除了警察，不知还会干什么。当芒果得知李麦从彩云市公安局调到前方市时，坚决地提出分手。俩人为此大吵一架后，一个星期没有见面说话。

   李麦驾车开进南抚小区，他对芒果说：“咱俩别讨论这个话题，好不好？”

    “不，我就要，停车！”芒果态度坚决，李麦只好停下车。

    媛媛醒了。问：“妈妈，到家了吗？”

    “到了，媛媛，咱们回家。”芒果说完，抱着媛媛步行上了他们的家，八栋二门三楼B座。

    等李麦停好车，走进家门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家里似乎正在搬家，一遍狼籍，显然进了贼。

    媛媛倚在椅子上呆若木鸡，芒果蹲在客厅，捂着脸，身子不停抖动，正在无声地抽泣……

   首章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