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书记，我知道您老事多，我一来就给您添麻烦了不是？”强嫂也不用招呼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老莫的对面，嘴里自然也不住时地唠叨：“您是父母官，您说我不找您找谁？老嫂子今个不在家吗？咋没看见她出来招呼？我找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事儿一桩。您是知道的，这次拆迁，对对，铁路拆迁不是有一条线吗？一条红线，刚好在我家门前过。您是最清楚的，就差五米，你说五米，还是不照样在火车轱辘底下吗？咋住得了哟。找您也没啥别的意思，能不能帮忙想办法，纳入这拆迁红线之内。俺那砍头的在外没回来，孤儿寡母的，您不关照谁关照？俺想过了，只要您把这事儿帮忙弄好了，你要俺，俺一家咋服侍您老都成……”

强嫂也不容莫奈说话，象机关枪似地把意思从那樱桃小口射出来，没完没了。老莫看着眼前的女人，的确耐看，身材、脸蛋、眼神都十足的撩人。有一霎时，老莫有点走神，琢磨只要松口，估计这女子今晚就可以让自己上床。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老莫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事儿牵一而动百发，千万含糊不得。他抬起头，看到对面山上过来了一个人，看了架势，应该是云伢子，这可是一个定时炸弹。老莫想了想，除了面前的强嫂，加上云伢子，今天至少还有三个人要找他。估计都是为这事儿来的。“粘谷草，糯谷草，就要头遭打得好。”今个儿不把他们镇住，估计以后这铁路修得不安静。老莫转过头，强嫂的嘴巴还没停，老莫奇怪她哪有那么多话讲？他用手示意了一下，强嫂才停住话头。老莫附在强嫂耳边说了几句，强嫂不住点头，然后起身道别，扭着腰肢走了。

那忽儿强嫂刚出门，这忽儿云哥就怒气冲冲进了门。云哥还没开口，莫支书就开了口：“云伢子，我坐在堂屋就等着你来，是不是为红线的事儿？”

“你咋知道的？”云哥话一出口自觉矮了三分，语气降成了低八度。莫支书不紧不慢地说：“云伢子，你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你放哪门子屁，你那屋场距离红线三四十米，趟哪门子浑水？”

“老莫，你别把屁股坐歪哒，反正不管怎样，咱房子不拆，你这铁路修不成。”云哥说完，“咣当”一声，一把薄菜刀就扔在了茶几上。

“你想咋整？臭小子，你讲理我给你论理，你来横我奉陪。屎茄子大看着长，长大了骨头硬了？”莫支书盯着云哥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自个把刀收起来。”

在老莫的逼视下，云哥眼睛里的嚣张气焰一点点暗淡下来。

“我不管，州官可以放火，咱百姓就能点灯。你老莫不把一碗水端平，你这支书也就当到头了。”云哥不甘心被莫支书镇住，拿起菜刀扔了出去，牢牢地嵌在了门前的一棵樟树上。

“云伢子，你发飙是不是？你家莫爷是你臭小子吓大的？”莫支书“啪”地一掌拍在了茶几上，桌子上的搪瓷杯蹦了起来，掉在地上滚了三个圈。

“红线就是公平线，你他妈的没在里头，就没在里头，你横啥？老莫公平不公平不是你说了算，西瓜村百姓心目中有杆秤。再有，我可以当你爷了，老莫叫得脆响，那是你臭小子叫的？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莫支书的掷地有声，把云哥刚上来的情绪一下子又镇住了。这时候，二姨和管伯刚好进门，云哥似乎又有了底气：

“莫叔，行，你公平。我问你，人家淑芬距离铁路还远些能纳入拆迁范围，为啥二姨和管伯还近些都不能纳入？”

“问得好。按着拆迁政策，小屋进入红线的，主屋可以享受拆迁政策。淑芬小屋在红线范围内，二姨和老管小屋和正屋都不在，所以不能纳入。”莫支书提高嗓门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表个态，距离红线的主屋和淑芬差不多的，如果有一家没拆，咱淑芬也不拆。”

“好，这话是你说的。既然这样，那我无话可说，走了。”云哥一抬脚就出了门，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大门。

“站住！”莫支书一声断喝，把站在旁边的二姨和管伯吓了一大跳。云哥回过头来，只见白光一闪，菜刀飞过云哥的头顶，落在水塘边的一棵柳树上，入木足有三分。灶大刚好走到柳树边上，看到头顶的菜刀，惊出了一声冷汗。

“云伢子，好好收着，莫叔等着你来试刀锋。”

莫支书的话落在池塘里，也落在了灶大、管伯、二姨还有云哥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