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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蕾子正是在红太阳歌舞厅。吴若帆没有想到那样柔弱文静的女子竟然会发那样大的脾气,不仅摔了啤酒瓶,还动手打了李明一耳光。身为市贸易局办公室主任李明,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等他反应过来,扬起拳头准备报复时,
“你找别的小姐吧。”蕾子甩下一句话,捂着脸夺门而出。
那还是三年前事儿,发生在三月春寒料峭的一个晚上。李明一行三人来庭子县指导工作,吴若帆做为庭子县贸易局副局长,自然不敢怠慢,盛情款待之余,自然免不了带他们到最高档的娱乐场所消闲,订下了红太阳歌舞厅最大的一个KTV包厢。蕾子在一大群鱼贯而入的小姐最后面,似乎很害羞,也很不情愿地走了进来。吴若帆看到蕾子时,就被她身上那种特有的柔弱气质所吸引。在这种娱乐场所,居然有这样清纯可爱的女孩子。吴若帆心被颤动了一下,张开嘴准备叫她时,却被李明一把拉了过去。吴若帆不可能与市里领导争,给李明手下叫了两个,便挥手让小姐们出去了。
歌厅唱歌与酒是分不开的,酒是情趣的添加剂,几杯酒下肚,生理催动心理,情绪就热烈起来。而人情绪一旦热烈,表现或者征服的欲望被张扬,大脑调节的虚荣心便渴望得到尊重和欣赏。歌厅便是这样一个极佳地表演场所,不同层面的人都可以在这里自由发挥,让这种尊重和欣赏深入浅出地感受。吴若帆正在做酝酿情绪的工作,不停地给李明两个手下敬酒时,蕾子就发火了,原来是李主任晚餐时酒喝得过了一点,到歌厅后不免放肆一些,在灌了蕾子两杯啤酒后,居然把手伸进了蕾子酥软的胸脯,并且用力揉搓。蕾子哪受得了如此羞辱,腾地站了起来。接下来的过程开头已经表述,蕾子就不顾一切地跑了。
吴若帆不禁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其实,吴若帆陪过几次客后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这种歌舞场所鱼龙混杂,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客人是这样,小姐也是这样。自己把自己当人呢,自己就是人,自己不把自己当人呢,自己就成了“婊子”。有的胆子大一些的小姐在表演了KTV之后还接着出台,通过金钱交易,与客人在宾馆沾荤惹腥。那就是准妓与嫖的关系了。一般正规歌厅倒是没有这样的情况。蕾子显然是另类女孩。
蕾子的事件很快就以请来另外一个小姐作为填补得到平息。后来,吴若帆来到小姐休息室,找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蕾子。蕾子说,在这样的场所,我不敢说我是一个纯情小姐,但你至少应该给我起码的尊重吧?吴若帆想解释什么,看到蕾子那委屈的眼神,觉得说什么也是多余。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递给她两百元人民币。蕾子坚决不要,她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以后,吴若帆对蕾子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这个小女孩有很多与众不同之处。人对人的好感,有时说不清,道不明。吴若帆的对蕾子的感情一下子升温,有一种敬佩,有一种爱恋,象是同辈,又象是对着晚辈。再次接待来客时,蕾子成了吴若帆必点的对象。有时陪客人,有时陪自己。通过闲谈交流,吴若帆很快就知道了蕾子的一切。她有一个父亲,还有一个哥哥,正在读大学。母亲在她十三岁时就去世了,而她十五岁便出来混,在这种场所已经混了三年了。前两年在沿海,最近才回到庭子县,而到红太阳还不到一个月。
蕾子告诉吴若帆:“被客人揩油算不了什么,这是小姐们常常引以为自豪的事情。如果一个小姐坐了一整晚的台,客人连手也没有碰过,证明你没有魅力,证明客人对你不感兴趣。”吴若帆听了很震惊,原来坐台“小姐”天生是给人碰的。这个行业习惯竟然变成这样,正常的反而不正常,反常的原来才是正常。
吴若帆问蕾子在沿海工作经历,蕾子毫不保留地告诉他。她说遇到顺眼的客人,通过三五次接触后,她也会跟着出台。她在广东东莞、珠海等几个城市都呆过,她说自己不是“妓”,但生活里有“妓”的感觉,本质并不坏,一切只是为了钱,但也不全是为了钱。除了供哥哥念书之外,她还存了50多万元。吴若帆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小20来岁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复杂的经历。那你不觉得厌烦吗?吴若帆问。怎么不烦呢,所以,我不再想在男人之间纠缠了,就回到了县城,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蕾子回答。
吴若帆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对蕾子便有了一种叔父般的关爱。有时是照顾她的业务,有时纯粹为了和她呆在一起,隔三岔五地在歌舞厅碰一次面。淡淡地交往了几个月,有时,他甚至幻觉成自己乖巧的女儿。那么柔弱,那么惹人怜惜,他怎么也没有看出她所说的那么复杂。吴若帆劝蕾子,找个好男孩嫁了吧。蕾子说,不嫁,要嫁就嫁给你。吴若帆说,我不够资格啊。蕾子抱着他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给你当情人。
吴若帆一惊,推开她严肃地说,那怎么行呢?你可是黄花闺女,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蕾子哈哈大笑,哥,那样认真干嘛?现在是什么世道?“神六”都升天了,你用得着还那么榆木疙瘩?我又没有让你承诺什么。
看着你就象看着自己的女儿,我不敢有半点亵渎,今后不准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些诨话。吴若帆正告蕾子。是,遵命!看着一本正经的吴若帆,蕾子调皮地敬了一个礼,俏皮地说。
两年前的一个夏夜,吴若帆送走客人之后,和蕾子多呆了两曲舞时间。
限你在一年之内找人把自己嫁了。抱着蕾子跳舞时,吴若帆附在她的耳边道。
蕾子搂着吴若帆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说,没有问题,找到了第一个告诉你,只要我点个头,想娶我的人排队排到海南岛。
不过?
不过什么?吴若帆问。
今晚我陪你,不,你陪我,一整夜。蕾子把柔软的身子几乎全贴在了吴若帆的身上,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一种巨大的晕眩几乎让他窒息。
“不行!”吴若帆连连说:“我不能那样自私。”
“这是自私吗?伪君子。”蕾子说完,推开他冲出了包厢的门。
从那以后,有两年时间,吴若帆再也没有看到过蕾子,她就象一个水分子,一下子从吴若帆的空气里蒸发……
吴若帆步上红太阳宾馆501房间,停顿了片刻,举起手准备敲门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窗外马路。车流和人流拥挤着街道,秋天已经把两旁树木叶子脱了个精光。吴若帆感觉今年的秋天特别清楚。
再转过头来时,门已经开了。蕾子就站在眼前,看到她时,他呆了。两年不见,她看起来,除了清纯、秀丽之外,还增加了成熟和妩媚。上身穿白色缀兰花点裙装,下束纯白超短裙,着黑色丝袜,整个就象秋天的白杨,亭亭玉立,风情万千。
“不认识了吗?”蕾子问。
吴若帆回过神,点了点头,道:“太漂亮了。”
蕾子把吴若帆拉进了房间,顺手关了房门,并把吴若帆抵在了门后,盯着吴若帆的眼睛问:“想我了吗?”
吴若帆点了点头。
“想要我吗?”
吴若帆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似水似雾的东西在流淌。顺着她的眼睛往下看是白细的脖子,然后是欲作逃兔的乳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以他的欣赏水准来判断,蕾子的美都达到了完美的境界。吴若帆是人不是神,说完全不想那是假话。但如果人仅仅因为欲望而活的话,那人就不叫人,与禽兽无异了。
“不要。”吴若帆推开了她,走进了房间。这是一个单间,里面有一张大的席梦思床。
“这两年都去了哪儿?你太狠心了吧,居然没有一个电话。”吴若帆坐在了沙发上,有些生气地问。
“去了东莞,都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不想给你打电话。”蕾子递给吴若帆一杯饮料,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怎么让你失望呢?”吴若帆问。
“你自己知道的。”蕾子说完,放下了饮料,起身,提来了一个挎包。她说:“这是我从深圳带回来的手提电脑,送给你。”
“怎么送我东西?你怎么啦?”吴若帆问。
“我要结婚了,特地过来告诉你一声。”
“那太好了,怎么?准新娘,咋看起来不高兴?”吴若帆有点吃惊,又有点欣慰。
蕾子坐了下来,取过饮料,把弄着塑料吸管,却没有送到口中。
原来蕾子并不是吴若帆想象的坐台小姐,她是四川人,也不叫蕾子,而是叫孙莲。一开始就在东莞的一家玩具厂打工,一直做到了营销主管。那是一家台资企业,老板姓陈,是个台湾人,有一次来车间看到蕾子时,立刻被她的美丽吸引,马上调他到公司做了高级行政秘书。那时,蕾子父亲病了,在医院住院,而她的哥哥刚好上大学,也需要一大笔钱。蕾子正莫愁一展时,陈老板却偷偷地给她家里以她的名义汇了二十万元,解决了燃眉之急。蕾子很感激,在陈老板的爱情攻势之下,很快就做了比她大二十岁的他的女人。后来,蕾子发现陈老板在台湾有老婆,她很气愤找他质询,陈老板承诺,一年后与老婆离婚,然后和蕾子结婚。一年后,陈老板的确和他老婆离了婚,却和另外一个内地女子打得火热,并没有想到和蕾子结婚。蕾子很伤心,卷起铺盖就从公司不辞而别,来到了庭子县。来到庭子县的第四天,她就发现在她的银行个人账号上多出了五十万元钱。不用说,这钱一定是陈老板打来的。蕾子也没有去动用半分,而是选择在歌厅当了一名“坐台小姐”。
吴若帆这才明白蕾子那天发火的原因,原来,蕾子根本就不是坐台小姐,而是一个台湾老板的“二奶”。
“后来呢?”吴若帆问。
“后来遇到了你啊。你的善良让我感动,这是让我坚持几个月的真正原因。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你很象陈老板。你和陈老板的外表及年龄都相似,但品质却大相径庭。你是那样的传统,他是那样的花心。所以,我一度十分渴望和你在一起来惩罚他的花心。”
原来这样。吴若帆舒了一口气。
“怎么,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蕾子问。
“不是,看来我没有看走眼。人的品德再怎么伪装也会露出尾巴来,你不是坐台小姐,坐在台中也不象,就这个样儿。”吴若帆很欣慰地看着她道。
“你就不关心我这两年来的情况吗?”蕾子问。
“不必问了,你一定回到了陈老板身边,而且将要和你结婚的人一定是他。”吴若帆肯定地说。
“哥,你真神了,但我骗了你。我没有你想象那样小,今年我已经27岁了,是复旦大学财经管理专业毕业的。后来在玩具厂做到厂长位置。我逃走之后,陈老板疯了一样地找我,跑到了我的老家。后来,我给家里打电话才知道这个情况。就在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我陪你的最后那个晚上,我给陈老板打了电话过去。他连夜开车赶过来,第二天接走了我。”蕾子说完嘘了一口气。
“祝福你,孙莲!”吴若帆起身,真诚地伸出了手。
蕾子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起身来到床边包里掏出了纸巾,擦了一下润湿的眼睛。
“怎么啦?蕾子。”吴若帆赶走几步,有点焦急地问。
好一会,蕾子才转过身来,叫了一声:“哥。”然后,拉过吴若帆的手道:“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象你这样的好人,世界上不多。我也感觉得出来,无论在生理还是在心理上,你是要我的。哥,你得说真话,我说得对吗?”
吴若帆点了点头。
“我不想让哥背负一辈子道德谴责的良心债。其实你要了我,我也不会让你背负。现在,我只要问一下,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吴若帆看着蕾子的眼睛,心里的情弦被一拨又一拨地颤动,有一刻,他差点把持不住了。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哥,你能吻我一下吗?”
吴若帆心里一激灵,颤声道:“别,别!”
蕾子那样娇艳的身子已经送到了他的怀里,而她那诱人的红唇正在他的嘴边,散发着性感迷人的光芒。吴若帆的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来,没有等他反应,蕾子的红唇已经磁铁般贴了过来……
一分钟,吴若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当他从她那千年陈酿般的嘴唇游离出来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将她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无边的冲动已经让他和她意乱情迷。原来,他是那样渴望得到眼前的这个她,原来,眼前的这个她也那样渴望得到他。
“蕾子,对不起!”吴若帆把蕾子推倒在床上,逃也似地冲进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镇静了好一会,才走出卫生间。
“哥,你真是一个男人。”蕾子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说:“但我永远忘记不了你,你让我感觉到了爱情,这是陈无法给我的。”
“蕾子,别说了,哥不是神,再不走就会出问题了。”吴若帆道:“走,老哥请你去吃饭,然后看庭子县的夜景。”
“好!”
房门打开,秋天的太阳金子般闪光,挤满了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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