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转子在山包市救助失学儿童本是一时冲动.不想一发不可收拾,弄得她进退两难.她说她才没有那么高尚.转子的妈妈信佛,她常对转子说,积善行德的人,下世可变人.转子的思想很朴素,想做点好事,下辈子不当猪,不当猫狗,还当一世人.经过报纸一宣传,她的形象高大起来,她自己觉得好笑,原来高尚就是这么一回事.说归说，心却始终不渝向善。她内心深处早就萌芽的愿望一刻也没有放弃,那就是为自己的家乡办成一件善事.认识蔡里后,这个愿望就越来越迫切.转子的家乡很贫穷,特别是有很多孤寡老人生活很困苦,妈妈的佛堂里早就想筹资修建一座福利院,专门解决他们老有所养的问题.转子在山包市歌厅当坐台女时,发现山包市石膏矿老板很多是晋中市过来的人,有不少还是九曲老乡.他们一掷千金,好象有用不完的钱.能不能从他们手中募集一部分资金,解决好古木乡福利院建设资金缺口?她把这个想法打电话告诉了古木乡的负责人,立刻得到了热情的回应.并表态,首次进入福利院的老人,争取纳入城市低保的范围,解决他们的日常生活费用.

凭转子一个人的能耐肯定不行.蔡里是市接持处的副主任,这些企业老板他都熟悉.蔡里二话没说,答应帮她.先是一家一家地跑,个别做工作.然后,把九曲县古木寺的负责人请来,把山包市这些老板召集起来宴请集会,搞了一个现场募捐.效果不错,共收到捐款40多万元,大大出乎转子和古木寺主持的意外.转子把资金打回古木乡时,对主持说,这笔钱一定要建福利院,主持迭声直道,阿弥陀佛.转子把资金落实好之后,才安心到省城来点饮食就任.这期间,听说古木乡福利院基建资金短缺,她又把自己仅有的积蓄5万元汇给了乡里.

于是,古木乡福利院终于热热闹闹建成了.

今天,吃水不忘挖井人.古木乡把转子,蔡里,以及山包市的石膏企业老板全接来了,举行盛大的开院剪彩仪式.听说,在这个仪式上,要给转子他们披红戴彩,并授予转子荣誉院长称号.

我们的车子到达古木乡时,古木乡街上沿途贴满了庆祝标语.福利院在古木寺旁边不远,依山而建,院子前有一个宽阔的草坪,草坪边有几棵几人合围的古樟树.门口草坪已围满了上千的群众.一下车,我们就被乡里的负责人带了进去.九曲县乡领导,包括晋中市的领导都已到场了.古木寺的僧人在台下压压站了一片.我满怀好奇地东张西望,止不住地兴奋.这个场面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真正亲历还是第一次.米兰把我从人群里拉上台,仪式就在一阵锣鼓声中开了场.

仪式简单,先是古木乡乡长致词,然后是县市领导讲话,接着是来宾讲话,给转子授予证书,最后是剪彩.开院仪式完了后还有地方民间艺人组织的表演.我早已从台上溜了下来,拿着相机拍过不停.来宾讲话请的是蔡里.台上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进去,只有转子的话,我印象尤为深刻:“我很高兴担任古木乡福利院的荣誉院长，一定会真心实意爱护本院的老人。我谨代表福利院对福利院建设给予爱心捐助的各位慈善老板致以最衷心的感谢！”转子大方地说完话,朝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响起了掌声,念佛声,鼓乐声.欢快的节目顿时拉开了序幕,整个草坪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送走各方领导，我从胡海阿言他们那里溜了出来。一个人在草坪右前方山墙边,饶有兴趣看碑上雕刻有爱心捐助的名单,转子就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伙子.我转过身子,不等转子开口就问:“他是方虎？”转子直点头。

小伙子身高1：78左右，阔脸，留着浅浅的胡子，看起来很精神。他有些怯怯地叫了声：“云姐。”就躲在了转子的后面。

“云姐，趁他们聊天的时间，我陪你去古木寺走走吧。”转子提议。

“你走得了吗？你是主角啊。”

“什么主角？关我什么事？陪云姐才是大事。”

“行，”我迟疑了一下说。转子把方虎打发走了，我们就离开草坪，向寺院方向走去。

转子挽着我的手，在山路上彳亍。春天的阳光很懒散，照在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在略有坡度的山路上走，不到2分钟就有细细的汗珠浸润出来。我在想，转子现在是成熟了很多，她是怎么样从一种情感跳跃到另一种情感？好久没有和她交谈了，她的感情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这是我最关注的。问题很多，还没有等我从哪一个头绪切入，古木寺就到了。大家都到福利院看戏去了，只有留守的几个人，显得很冷清。门前两株古松树，怕有了好几百年历史了吧，至少要四人才能合围。转子说有五百年，我信。古木寺据称始建于唐朝显庆2年（657年），中间几经战火的洗劫，现在保存的是清代康熙10年（1671年）恢复时大致模样。有佛堂门厅186间。最大的佛堂内供奉的是始祖释迦牟尼佛像，转子十分兴奋地如数家珍介绍古木寺的历史，看样子她受佛教育很深，也许受她妈妈的影响吧，她很虔诚地在佛祖像前叩拜，嘴里念念有词。我很快就受到她的带动，认真且诚心地参拜起每尊佛像来，祈祷佛祖带给我一生的快乐。

转子说，云姐，你有佛缘，菩萨会保佑你的。我问，我怎么有佛缘？转子说，你的面相和你的心肠一样好，对人对事都那么真，这就是佛缘。我笑了笑，佛缘那么简单就好了。转子说，就那么简单，我妈妈经常来这里参加佛事活动，她说了，诚的心诚的人就是与佛有缘。

我乐了，反问道：“你以前不是很反感你妈？”

“是啊，那时我不懂事，现在我经历了那么多，反过来想妈妈说的话，我感觉当时很对不起她。”

“知道就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听妈妈的话。”

“那是。”

“转子，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去了省城后，也有好长时间了，云姐想听听你的故事。”我想到我的长篇通讯《灯红酒绿下的泪水》连载后，社会反响很大，还有必要跟进一些后续报道。转子不失为一个好的素材。

“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不过再不许写报道了，再说我已经从那个坐台行业出来好久了，对你的文章还有意义？”转子边说，边把我带到后堂的天井边，在石头长椅上坐了下来。

“还想跟进一篇《走出灯红酒绿的女人》，我看现在对你们原来那个行业感兴趣的读者不少，让他们在感受坐台女的辛酸同时，也让他们分享一下坐台女成功的快乐。”

“我的故事有用？”

“有用，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用真名的。”

“用真名我也不怕，”

我说那行，你先说蔡里，再说方虎，再说你的创业史，云姐的脑袋乱不得，一乱就打混。转子说，你的脑袋是我见过的女人里边最聪明的，什么事情一落你的眼就逃不了。我说，我有那么能耐？转子点点头，就开始给我说她的情感历程。

厢房里陆续有僧人进出，他们很少留意我们.两个女人在早春的寺院里窃窃私语情感纠葛，委实与环境不符。我和转子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接续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