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进化为人

标签:
两种画板阁楼吉他零工酒吧街 |
失去联络的第八天,他换了新的号码。
这是他第N次说要离开这个城市,却总是犹犹豫豫的,没想到这次是如此的干脆。那天他来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没有挽留他,总以为过一阵子他就会回来,未曾料到那次可能会是我们这一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他是一个背着吉他和画板穿行于城市之间的流浪鬼,听说他家里还瞒富足,人们通常会把他这种富家子弟的这种行为称作“吃饱了撑”的,但是我却不那么认为。
他平时靠着打一些零工赚钱,在认识我之前属于居无定所型的,恰巧两个流浪的人碰在一起,于是便自然的“定居”下来。
我们住在酒吧街一个二层阁楼上,下面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灯红酒绿,却好似与我们无关。我们习惯从路边的便利店买来啤酒和香烟,然后回到房间黯然颓废。
我们的生活互不打扰。我有我的工作,在酒吧街上代客泊车,虽然听起来没有他的流浪乐人或者画家那么潇洒,但是至少我的收入比他稳定。
我和他就是在这条酒吧街认识的,那天他喝醉以后歇斯底里的用颜料在别人车上“创作”的“行为艺术”正是我的管辖,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欣赏他的创作,甚至可以说是垃圾一堆。这个城市中太多的像他这种自以为是的“艺术家”存在,在认识他之前我一直认为他们就是这个城市乌烟瘴气的所在。
他并不介意我对他作品低劣的评价,他一直对我说他不是在搞什么艺术,只是在做为一种宣泄而已。
其实我和他是两种截然不同性格的人,我的理想就是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不管以什么方式。而他说他没有理想,只是想离开他的那个家,走到哪里算哪里,活一天算一天。
我从来没有问及过他家里的情况,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最重要的是我要忙于奔波在这个城市生存的必要条件——钱!而他却对这些看的很淡,我们的房租、水电、煤气等一切开支都是他供的,这也是我愿意和他住在一起的最主要的原因。
我没有问过他钱的来源,原因还是因为与我无关,只是他喜欢昼伏夜出,就好像这条酒吧街的状态一样。他说我们这种人都是鬼,白天见不得光的,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游荡。不是因为做的事情,而是因为这城市白天的光亮会增添他在这个城市存在的孤独感,因为我们不属于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也不属于我们。
然而这个道理,直到他离开之后我才懂得。其实我们之间的不同就是对理想与现实的纠结,或许他的理想才是理想,而我的理想只是对某种现实的考量。他的离开或许是重新流浪到另外一个城市继续寻找理想的所在,又或者是回到那个他不愿意回去的家中,接受现实的安排。
我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即使曾经有过相同的生活轨迹,但是就好像两条并行的道路,总会出现分叉。只是路一直都在,关键的事情在于我们是选择从哪条路走下去。而其它的东西只是人生的一种道具罢了,就好像他的吉他和画板所勾勒的内心世界,只是他用来宣泄情绪的一种态度,一种表达,仅此而已。
从那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络过。一个与我没有太多关联的人的消失不会让我有所感伤,顶多只是偶尔想起,而这种想起也只是回忆往昔生活的附带。
现在,我在这个城市幸运的生存了下来,成为了可以白天出没的人。酒吧街依然繁华,只是我们居住的阁楼早已拆除,就好像拆除了一段黑白的记忆。但是又好像黑白老电影一样,正是我们会怀念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