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集

9—1  出版社 编辑部        日  内 
陈言，汪丽琴坐在桌前办公。
马尔福推门而入。
　　马尔福：（兴奋地）嗨，好消息！
　　汪丽琴：什么？
　　马尔福：你猜猜。
　　汪丽琴看看陈言，没有说话。
　　马尔福：猜不出来吧。我告诉你，过几天有个会，在深圳。
　　汪丽琴：深圳？（问陈言）你去过吗，陈言？
　　马尔福：（不等陈言说话）小汪，我已经替你申请了，我和杨主编说了，应该让你去。
　　汪丽琴：哟，谢谢你。我还真没去过深圳呢。
　　马尔福：那就更要去了。我去过多少次还愿意去。（停顿）咱们编辑室可以去两个人……
　　汪丽琴立刻扭头看着陈言，眼里不由闪着期盼的光。
　　陈　言：我手上还有几篇稿子……
　　汪丽琴：嗨，干活还有完哪，放两天怕什么。
陈　言：不，我不大想去。
汪丽琴感到一丝失望。
　　马尔福：让陈言忙他的，咱们两个去，小汪，我一定要请你去吃深圳的海鲜打边炉，（一拍巴掌），实在是精彩……
陈言忍不住窃笑。
汪丽琴也笑了。
9—2  街上 服装街市        日  外
　　马尔福在一个摊子上挑选着外衣。
　　摊　主：您是给谁买，儿子还是孙子？
　　马尔福：我，我自己。
　　摊　主：那，来这身吧，蓝色的，稳重。
　　马尔福：（瞟了眼，不满意地）不好不好，太老气。人之所以要穿运动服，就是为了增添朝气嘛。
　　摊　主：（看看马尔福）得，有您这句话，好办。
　　摊主在身后一堆服装里翻找，翻出一套。
　　摊　主：这套怎么样？够朝气了吧？
　　摊主手上是一套十分花哨的运动服，甚至还闪着亮光儿。
　　马尔福：这件……是不是太过份了。
　　摊　主：这可是现在最新潮的，我要不是看您人老心不老，我都不拿给您。
　　马尔福：我，老吗？
　　摊　主：（一怔，笑了）起码比我老吧。
　　马尔福：你看我像多大岁数？
　　摊　主：（打量着马尔福，故意地）有四十岁吗？
　　马尔福：你这可就不事实求是了。
　　摊　主：（笑了）开个玩笑，您确实也就像四十来岁，再穿上这件衣服，就不到四十了。
　　马尔福：（笑了）那，豁出去了，就是它。
9—3  出版社 大门口        日  外
　　马尔福身上穿着新衣，脚上穿了一双新运动鞋，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着原来的衣服和鞋子，哼着小调走来。　　
9—4  出版社 楼道          日  内
马尔福走进大楼。
　　马尔福上楼梯，脚底下带着弹性。
　　马尔福走着走着，脚下一绊，差点摔个跟头，幸亏他抓住了楼梯扶手。
　　马尔福：（嘟囔地）真他妈的……
　　马尔福继续迈步，没想到脚一沾地，疼得他“哎哟”一声。
　　马尔福：（愣住了）这，怎么搞的……
　　马尔福试探地又走了一步，疼得他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一个同事走下楼梯。
　　同　事：哟，老马，怎么坐在这了？
马尔福：（揉着脚脖子，呲牙咧嘴地）他妈的，崴了脚了……
9—5  竭诚图片社 三楼摄影棚    日  内
果青进来。　　
一个要拍照的女孩儿：摄影师，你说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果青打量她几眼。
果  青：（质问）谁给她穿的这身衣服！
一个叫阿英的姑娘：是她自己挑的。
果  青：（问女孩儿）你多大了？
女孩儿：（扭捏地一笑）保密。
　　果　青：好，那我换个问题，请问您结婚了吗？
女孩儿：（一下羞红了脸）胡说！
果  青：对不起。那，工作几年了？
女孩儿：（有点生气了，瞪起眼睛）我显得那么老吗！
果  青：（反问）可你干吗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小妇人似的。
　　女孩儿：我，我也觉得……好像有点……
　　果　青：有点什么？
　　女孩儿：有点别扭。
果　青：问题就出在这儿，你选择的这身衣服和你年龄不符，换一件！
果青走出摄影棚。
9—6  竭诚图片社 三楼休闲区    日  内
果青走来，阿娟跟进来。
阿  娟：果青，（她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给，这个月的工资。
果  青：（接过信封，微感迟疑）这么多。
阿  娟：老板让我告诉你，有奖金，数数吧。
果青看看信封，没有说话。
拍照的女孩儿：（出现在门口）摄影师，你来帮帮我吧，我真的不知道穿什么好？
果青把信封揣裤兜里，走了过去。
9—7  杨主编办公室         日  内
杨主编、马尔福、汪丽琴、陈言谈话。
杨主编：老马脚崴了，深圳的会就小陈和小汪去吧。小陈手头的事交给老马……
陈  言：我……
杨主编：我知道，你不是担心房子的事吗？我在这儿帮你盯着。
马尔福：一有风吹草动我就给你打电话……
9—8  出版社 楼道          日  内
　　陈言和汪丽琴向办公室走。
　　汪丽琴：你要是不愿意去，就应该找个合适的理由跟杨主编说。
陈　言：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愿意去？
汪丽琴：我是觉得你好象……小北是不是还和你闹别扭呢？这时候你走合适吗？
　　陈言不回答。
　　汪丽琴：（感觉到他的冷淡，有点难过）陈言，我有什么事都和你说，求得你的帮助，我希望你也别见外。
　　陈言看着她，不出声。
　　汪丽琴：我觉得你心里有事儿。跟我说说不好吗？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陈　言：你帮不了。
　　汪丽琴：你和小北到底怎么了？
　　陈　言：没什么，挺好。
汪丽琴：你真的不想和我说？
　　陈　言：你想听什么？好，我和朱小北要离婚。
　　汪丽琴：（吓了一跳）不，不可能……
　　陈　言：（看她的样子，笑了）当然，当然不可能。
　　汪丽琴：（有点委屈）人家诚心诚意，你干吗拿人开玩笑呀？
　　陈　言：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心，谢谢了。
　　汪丽琴：那，你到底去不去开会？
　　陈　言：去！不去白不去。
　　汪丽琴：就是，去散散心嘛！
9—9  果青家               夜  内
敲门声。
果青从睡梦中惊醒，跳下床，开门。
　　他的老同学胡大伟站在门外。
果　青：（十分吃惊）哟，大伟，是你呀！你这家伙怎么也没事先打个招呼。
胡大伟：刘明告诉我你的地址，他有事没来。能进吗？是不是打扰你了？
果  青：嗨，就是没想到。进来进来，那么大老远来的。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突然客气起来？
果青热情地把胡大伟拉进屋。
　　胡大伟：就你一个人，没别人吧？
　　果　青：（笑了）没有。什么时候来的？
　　胡大伟：刚下火车，哪都没去，直奔你来了。
　　果　青：（有所感觉，打量着对方）出什么事儿了吗？
　　胡大伟：（沉吟地）有点事儿。
　　果　青：怎么了？
　　胡大伟：有吃的吗？
　　果　青：（瞪起眼睛）哟，还没吃饭哪。
9—10  小饭馆              夜  内
　　果青和胡大伟坐在一张桌旁，面前摆着一瓶白酒，两个人都已经喝了一些。
　　胡大伟：哥们儿这回栽了，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这笔钱我要是还不上，那些人非毁了我。
　　果　青：怎么毁？
　　胡大伟：你不作生意不了解，毁人的法子多了。
　　果　青：有那么严重吗？
　　胡大伟：有。也许更严重。
　　果青望着胡大伟发白的脸。
　　胡大伟：我不是说着玩，可能会要我的命。
　　果　青：我不信。
　　胡大伟：他妈的，不信算了。
　　胡大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又仰头喝干。
　　果　青：行了，慢点儿，你还没吃东西呢。
　　胡大伟：我他妈一个礼拜没睡觉了，神经都要崩溃了！
　　胡大伟干脆抓起酒瓶，举到嘴边，果青拦住他。
　　胡大伟：别管我！我受够了！不就是钱吗？老子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胡大伟甩开果青的手，大口地喝酒。
果青看着他。
　　果　青：嘿，你小子给我留点儿。
　　胡大伟：（停住手，斜眼看看果青）你还记得在学校吗，咱们俩过年都没回家，喝得躺在男厕所地上……
　　果　青：那是你，不是我。
　　胡大伟：（斜眼看着果青）你敢说不是你，还是我把你抱回宿舍的，把你抬到上铺……
　　果　青：（吃吃笑着）你喝多了，我不跟你争。
　　胡大伟：笑什么？笑个屁！
果青冲胡大伟做了个怪像儿，从他手中拿过酒瓶，咕咚喝了一大口。
9—11  果青家              夜  内
　　胡大伟躺在果青的床上，果青挤在他身边。
　　胡大伟：（口齿不清地）你小子，刘明跟我说他帮你找了些活儿，我还以为你混得不错呢，没想到这么惨。
果　青：惨吗？
胡大伟：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再娶上媳妇。
果  青：要媳妇干吗？
胡大伟：（迷迷糊糊地）对，没用，什么都没用，光屁股来光屁股走，挺好。（闭上眼睛）完啦，完蛋啦……
果　青：没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面包会有的，钱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胡大伟：（睁开眼）你什么意思？
果　青：我，有我哪！
　　胡大伟没有出声，再次闭上眼。片刻，发出鼾声。
9—12  陈言家              夜  内
　　陈言从柜子里拿出换洗衣服，放进旅行包里。
　　朱小北不出声地坐在一旁看杂志。
　　陈言在柜子里翻找。
　　陈　言：小北，我那件蓝衬衣呢？
　　朱小北：（没有抬头）在上面一层。
　　陈言找到蓝衬衣，放进包里；东西收拾完了，他拉上拉链。
　　陈言看看朱小北，但朱小北并不看他。
　　陈　言：好了，收拾完了。
　　朱小北：（这才抬头看看陈言）什么时候的火车。
　　陈　言：明天早上。
　　朱小北又继续看杂志。
　　陈　言：（坐到她身边）看什么呢？
　　朱小北：没什么，瞎翻。
　　陈　言：我要出差了……
　　朱小北：我知道。
　　陈　言：你，一个人，成吗？
　　朱小北：怎么不成？有什么不成的？
　　陈　言：是，我知道你成，也许我走了你更高兴呢。
　　朱小北：你要愿意这么说就说吧。
　　陈　言：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两个人老呆在一起就不新鲜了，离开一段，你也许会想我呢，会吗？
　　朱小北：会。
　　陈　言：（略一迟疑）你知道我和谁一块出差。
　　朱小北：（面无表情，只是眉毛挑了一下）不是和汪丽琴吗？
　　陈　言：对，是她。
陈言等待朱小北再问什么。
朱小北却什么话也没说。
　　陈　言：（坐到朱小北身边）你……有什么说的？
　　朱小北：好好玩，高兴点儿。再有，别吃不干净的东西，小心拉稀，注意身体。
陈　言：好，谢谢你的关心。还有吗？
朱小北：没了。
陈  言：以前我出差你老说一句话。
朱小北：什么话？
陈  言：你想想。
朱小北：（立刻就知道了）早点回来。
陈  言：对，就是这句。
朱小北：那，早点回来。
陈  言：好。小北，你是我最亲的人，最爱的人，你知道吗？
朱小北：知道。
陈  言：那你不亲亲我？
朱小北转过脸来，亲了陈言一下。
9—13  汪丽琴家 卧室       夜  内
度震躺在床上。
电视机开着。
汪丽琴把收拾好的箱子放好，把电视机关掉，准备睡觉。
度震惊醒。
度　震：哟，睡着了。
　　汪丽琴：你是不是太累了。
　　度　震：是累，年岁不饶人呀，没法子。
汪丽琴：你怎么也说这种话。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年轻吗？
　　度　震：（解嘲地一笑）你觉得呢？我还年轻吗？
　　汪丽琴没有回答。
　　度　震：（拉起她的手，仰起脸看着汪丽琴）丽琴，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汪丽琴：什么事儿？
　　度　震：好久没和你一起了，其实我也想，可有时候力不从心。
　　汪丽琴沉默。
　　度　震：你想吗？
　　度震看着汪丽琴，伸出手抚摸她的肩膀。
　　汪丽琴：（轻轻推开他的手）明天我还得走，早点睡吧。
　　度　震：（欠起身看看汪丽琴）你真不想？
　　汪丽琴不回答，翻过身去。
　　度　震：（有些生气地扳过她的身体）你为什么老是这种态度？
　　汪丽琴：哪种？
度　震：总弄得多么不情愿似的。
　　汪丽琴：我没有……
度  震：你这是不对的，男人都希望女人热情点儿，你看你，冷冰冰的，就像讨厌我，碰都碰不得，这算什么嘛！你设身处地想想，我会是什么感受？好得了吗？
度震停顿了一下，伸手搂住汪丽琴，汪丽琴轻轻挣扎。
　　度　震：别动！你是不是我的老婆？啊？是不是？
　　汪丽琴不吭声了。
9—14  果青家 凉台         日  外
果青在打电话。
果  青：老板，出影集的事能不能再晚些日子？
9—15  竭诚图片社 李加加办公室 日  内
李加加：为什么？李达看了你拍的东西，他们社同意出你的影集。
果  青：我个人有点事，今天不能来上班。
李加加：有什么困难吗？可以告诉我吗？
果  青：没，没什么。老板，出影集的事再缓一下。麻烦您跟李社长说一下好吗？
李加加：果青，出影集的事儿是我求朋友帮的忙，不可能说出就出，说不出就不出了呀，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处了？
果  青：我知道，可是……
李加加：是不是你钱上有问题？
果青：我没法跟你说，反正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9—16  果青家              日  内
桌子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张火车票。
果青从凉台进来。
胡大伟伸手拿起信封，掂了掂。
果  青：三万，就这么多了。
胡大伟：借的？
果  青：屁，我自己挣的。
胡大伟：（看看果青）怎么说呢，太感谢了。
果  青：别感谢，我也不是富人。你挣了钱得还我。
胡大伟：哥们三个月内，连本带息。
果  青：我不要利息。
胡大伟：明白！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别的我就不说了。（拿起车票）车票钱我有，给你。
胡大伟从衣袋里掏出钱包，把火车票放进去，拿出三百块钱递给果青。
果青看了看胡大伟，接过钱来塞进裤兜。
　　胡大伟拿起一个又脏又旧的手提包，手提包里已经装了一沓沓钱，他又把信封塞进包里，
　　果　青：（笑了）要是有人知道这个破包里放着这么多钱……
　　胡大伟：（也笑了笑，用力吸了口气）我会有翻身的一天，很快。
　　果　青：等等，等一下。
　　果青转身去拿他的相机。
　　胡大伟：算了吧，别逗了。
　　果　青：你现在的样子应该留个纪念。
果青举起相机准备给胡大伟拍照。
胡大伟下意识地紧锁眉头。
　　果　青：嘿，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好不好，乐一乐，大伟！
　　胡大伟：现在乐不出来，你等着吧，谁笑在最后才笑得最美。
　　果青一把抓过装钱的破包，在胡大伟眼前晃悠。
　　果　青：笑！笑哇！
胡大伟被他逗笑了。
果青按下照相机快门。
9—17  陈言家              日  内
朱小北躺在床上，慢慢坐起来，看看身边的空床，忽然又仰面躺下了，望着天花板发愣。
9—18  陈言家 走廊         日  内
　　马尔福手拿拐杖，小心地从房门里挪出来……
　　马尔福把锅放到煤气灶上，点上火……
　　马尔福往锅里下面条……
马尔福不时看看陈言家门。
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
9—19　陈言家              日  内
　　朱小北又躺在床上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朱小北：（猛然坐起来）谁呀？
　　朱小北冲过去打开房门，是马尔福。
　　朱小北：（神情一暗）你呀，干吗？
　　马尔福：我的味精没有了，能不能借一点味精？
　　朱小北转身走到小柜子前，拿出味精瓶子，递给马尔福。
　　朱小北：给。
　　马尔福：不要这么多，只要一点点。
　　朱小北；你先用吧。
　　马尔福：谢谢、谢谢。怎么，你还没吃饭呢？
　　朱小北：没有。
　　马尔福：（玩笑的口吻）哟，陈言走了，连饭都不吃了？
　　朱小北：不饿。还有事吗？
　　马尔福：没事，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