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蒙的两次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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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蒙的两次合影
与陈鼓应先生合影
2014年11月23日晚,《厦门日报》记者、作家宋智明(南宋)微信我说,第六届海峡两岸国学论坛明天在筼筜书院举行开幕式,王蒙、陈鼓应、汪荣祖等会出席,要不要去看看?我虽然刚从杭州出差回来,因为坐飞机恐高有些疲倦,但还是决定去凑个热闹。汪荣祖、陈鼓应先生无疑是我尊敬的大学者,但我更想看看二十年前合过影的王蒙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回想二十年前,我正在北京魏公村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读书。军艺文学系的目标是培养作家,所以常请作家、评论家来开讲座,传授创作经验。2004年12月19日上午,朱向前老师请来了著名作家王蒙授课。原本散漫的我们对王蒙的讲座充满期待,早早就来到了阶梯教室,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王蒙露面,还以为当过文化部长的王蒙像现在的某些明星那样摆架子呢。后来才明白,我们错怪了王蒙,那天北京下大雪,路滑堵车,二环更是呈胶着状态,王蒙坐的车右后轮还爆了胎,所以耽误了时间,迟到了。
王蒙一进教室就抱拳道歉,连说“对不起,耽误了同学们的时间”。然后,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朱向前老师说,向前老师可以作证,我这是第四次来文学系讲课,第一次是徐怀中先生邀请的,第二次是王愿坚先生邀请的,第三、第四次是向前老师邀请的,前三次都没迟到,这次情况特殊,请同学们原谅。王蒙说得诚恳,同学们报以掌声。
开场白后进入正题,王蒙说,上次来讲《小说的可能性》,这次讲《小说面面观》。我翻看当年的课堂笔记,王蒙上来就讲,中国长期的传统观念是把诗歌、散文当做雅文学,而把小说当做俗文学。先前著名的文人学士都是不写小说的,小说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世俗性。说到通俗小说的特点,王蒙归纳为四条:一是故事的戏剧性——尖锐的冲突、明确的主线、急速的发展;二是情节的模式化,许多模式有强大的生命力;三是主题鲜明,符合公众的价值标准;四是人物的类型化,通俗小说的人物是分类的,《三国演义》人物的类型化就很严重。他接着讲到雅小说与俗小说的联系与区别:一方面雅小说不断利用俗小说的经验来丰富自己,另一方面又反其道而行之,用俗小说所不用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独特的艺术追求。他把小说的风格和类型分为解剖型的小说,刻画型的小说,倾泻型、宣泄型甚至爆炸型的小说,精雕细刻、精美型的小说,强烈型的小说,体验型的小说,幽默小说,等等。王蒙告诉我们,他最喜欢的小说是《红楼梦》,古今中外的小说名著没有一部能与它匹敌,用他的话说它是属于混沌型的。最后,王蒙为我们分析了小说在体例和体裁上的区别,并谦虚地说,今天讲的小说面面观,不过是他个人在阅读和写作中的一些体会,意在与大家交流。
当年的场景现在难以还原,只记得王蒙讲课很幽默,教室里笑声不断。课后,同学们纷纷上前与王蒙合影,王蒙一一满足大家的要求。我和王蒙、向前老师的三人合影,至今还保存在影集里。不知这美好的记忆,二十年后能否重现?
对往事的回忆搅得我一夜没睡踏实,24日早上醒来已是八点半,匆匆洗漱完毕,顾不上吃早饭,便驱车往筼筜书院赶。书院讲堂早已坐满了人,南宋昨晚代为预订的位子被人抢坐了,我只好站着听讲。我熟悉的筼筜书院创院院长王维生代表主办方致词后,前文化部部长、著名作家王蒙被主持人第一个点名发言。我发现,着灰色西装的“八十老翁”王蒙头发灰白,脸上点缀着老年斑,已不复当年的神采,但思维依然敏捷,目光犀利,出口成章,幽默风趣。在《作为作家,我是如何进入老庄世界的》主题发言中,王蒙深情地谈起老庄的书给自己带来的丰富营养,他风趣地举例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我的金融界朋友都说这句话好,大家都知道一只股票好,都去买,这只股票的前景就不容乐观了。老庄的书文学性强,讲故事,比喻多,老少咸宜,是大家充电的好教材。
茶歇时,与会代表被请到书院前的草地上合影。王蒙被安排坐在前排正中间,他的左侧是西北大学校长方光华,右侧是他“一见钟情”的新夫人、《光明日报》资深记者单三娅,单三娅的右侧是台湾著名学者、老子研究专家陈鼓应。摄影师们都忙着拍大合影,我则用手机拍了一张他们四人的照片。事后一位摄影家为这张照片点赞,但我无法解释当时截取这个画面的动机。
大合影结束后,我挤到王蒙身边,想和他单独照张相,但他很快被工作人员请去接受媒体采访了。我不是记者,不便跟去,于是回到讲堂,等着听他和陈鼓应先生对谈。见汪荣祖先生走进来,我上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书请他签名。汪先生温和地朝我笑笑,接过书和笔,耐心地签好名,并一本一本把书递还给我,后来还愉快地与我和南宋合影,并主动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时见到陈鼓应先生坐在后排慢慢嚼着巧克力,我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和他合影。我这是第二次见到陈先生,2011年6月5日那次请他在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他今译的《老子》精装本上签名时,他拿着书左看右看,说,这个精装本他自己都没有收藏。
媒体集体访谈还在进行中。后来听南宋说,他向王蒙提了一个问题:国学里头,您觉得该给予文学怎样的地位?《厦门日报》记者郭睿记下了王蒙的回答:传统文化的一些遗产,有很多是文学或有很强的文学性。中国古代并不是分得特别清楚。你说《史记》是文学作品还是史学作品?都是。你说《论语》、《道德经》、《庄子》,这究竟是哲学作品、伦理学作品、政治作品还是文学作品?里边文学性也非常强。所以从广义说,文学内容很丰富。尤其是孔子本人主编《诗经》,他对诗学考虑和整体思想非常一致,他并不是单纯把它当文学考虑。你们要发现,我讲了这么久很少用“国学”这个词。为什么呢?我知道大概意思,但我难给出科学的界定。我喜欢用的就是中华传统文化。中华传统文化会把文学里的东西都算进去。可是我们现在要讲国学的话,你讨论《红楼梦》很少有人以为这是一次国学讨论,你讨论书法,我也弄不清,当然大家会很重视书法,甚至你在这里开唐诗讨论会,也有人不认为你是国学家。现在国学家实际上是研究《易经》等学问人家承认,好像以东周时代为主。但并非我不赞成“国学”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大家意思也都明白,涵义也还清楚。中医算不算国学,我也说不清楚。有的百科全书上说中医关于养生的理论是国学,那难道药理不算?戏曲研究算不算?不会有人认为梅兰芳是国学家,但是要从大的国学上说,说中国固有的学问,那梅兰芳当然是国学家。
回答没有想像的精彩。王蒙先生讲老子、庄子,毕竟是半路出家,他与陈鼓应先生对谈时当面承认是陈先生的学生,这应该不仅仅是谦虚。我以为,他讲老子、庄子的优势在他的经历,这一点,一般的学者比不了。所以,读他的《老子十八讲》,我还是感到颇有收获。
突然,南宋跑进讲堂向我招手。我心领神会,跟着他进了书院接待室。在南宋熟悉的一位书院工作人员帮助下,王蒙先生在我和南宋带去的书上签了名,一边签还一边嘀咕:“这么签下去,我开不成会了。”同去的谋伟兄眼疾手快,为我们拍下了与王蒙先生的合影。等到谋伟兄想合影时,王蒙先生已经转身出了门。这时我注意到,在王蒙先生为我们签字的桌子上,有一本打开的留言簿,上有他刚刚为筼筜书院的题词:“切磋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