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仁见智说《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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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仁见智说《聊斋》
闲翻书,无意间发现,对蒲松龄《聊斋志异》的不同评价,见仁见智,大相径庭。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在斯德哥尔摩说,他是蒲松龄的传人,《聊斋志异》是他的经典,蒲松龄是值得重读的作家。莫言透露,他有一部家传的《聊斋志异》,光绪年间的版本,他在上边题了许多歪诗,什么“经天纬地大贤才,无奈名落孙山外。满腹牢骚何处泄,独坐南窗著聊斋”;什么“幸亏名落孙山外,龌龊官场少一人。一部奇书传千古,万千进士化尘埃”;什么“一灯如豆读聊斋,暗夜鬼哭动地哀。风吹门响惊抬头,疑是狐女入室来”。莫言自谦:诗非常肤浅,有污书卷,但表达了自己对蒲老祖师的无限敬仰之情。莫言对蒲松龄和《聊斋志异》的总体评价是:蒲松龄不仅是淄博的骄傲,是山东的骄傲,也是中国的骄傲,人类的骄傲。几百年前,有这么一个人写出了这样一部光辉的蓍作,他用他的想像力给我们在人世之外构造了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他用他的小说把人类和大自然建立了联系。
中国著名的周氏兄弟也高看《聊斋志异》。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第二十二篇《清之拟晋唐小说及其支流》中说:《聊斋志异》虽亦如当时同类之书,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魅故事,然描写委曲,叙次井然,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又或易调改弦,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偶述琐闻,亦多简洁,故读者耳目,为之一新。又相传渔洋山人激赏其书,欲市之而不得,故声名益振,竞相传钞。
周作人《知堂书话》对其评价无异于其兄:“《聊斋志异》是中国旧说部中之佳作,与《阅微草堂笔记》并驾齐驱,代表古小说的两派,正如《阅微草堂笔记》是近代化的志怪书,《聊斋》继承唐代的传奇文,集其大成,二百多年来他们在文坛上占着势力,那是并非偶然的。”
钱锺书、张爱玲则持另一种看法。
张爱玲《谈看书》说:“小时候爱看《聊斋》,连学它的《夜雨秋灯录》等,都看过好几遍,包括《阅微草堂笔记》,尽管《阅微草堂》的冬烘头脑令人发指。多年不见之后,《聊斋》觉得比较轻巧单薄,不想再看,纯粹记录见闻的《阅微草堂》却看出许多好处来,里面典型十八世纪的道德观,也归之于社会学,本身也有兴趣。纪昀是太平盛世的高官显宦,自然没有《聊斋》的社会意识,有时候有意无意轻描淡写两句,反而收到含蓄的功效,更使异代的读者感到震动。”
钱锺书《容安馆札记》第二十一则说:“纪文达《阅微草堂笔记》修洁而能闲雅,《聊斋》较之,遂成小家子。乃郎汝佶轻家鸡而逐野鹜,苦学《聊斋》,何耶?”汝佶为纪晓岚长子。又云:“影印《聊斋志异》手稿本四册,玩其改削处,确为留仙手笔,盖完稿缮写,复稍加润色者。留仙亲自誊清,亦偶假手他人,圈点评骘,则不知出谁何矣。删易之句,皆较原稿为简雅,惜尖新纤俗,未能一一扫除。骈俪语更小家薄相,阑人叙事中,尤滥恶。如《公孙九娘》一则云:‘如蒙金诺,还屈玉趾。’岂非尺牍家习气耶。”
据说,钱锺书不喜欢张爱玲。然而两人对《聊斋志异》和《阅微草堂笔记》的意见,实可“共语”,也是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