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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克斯的创作观
《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创作观体现在两本书中:一本是三联书店1987年出版的《番石榴飘香》,另一本是云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两百年的孤独》。
马尔克斯认为,文学的真实并非照相式的,而是概括的。而获取这一概括能力的基本因素,则是叙事艺术的一个秘密。他说,一切好小说都是对世界的猜测。理想的小说是绝对自由的小说,它不但以其政治的与社会的内容使读者忧虑,而且以其深入现实的力量使读者不安。如果它能够把现实翻转过来,让读者看到另一面的情形,那就更好了。而一部美丽的爱情小说不会蒙骗任何人,也不会推迟世界的前进,因为所有的艺术品都是有利于人类进步的。
谈到小说创作与现实的关系时,马尔克斯认为,作家的目的,也许可以说,作家光荣的职责,在于努力以谦虚的态度和尽可能完美的方法去反映现实。一个作家的伟大政治贡献就在于不回避他的信念,也不逃避现实,而是通过他的作品帮助读者更好地了解他的国家、他所在的大陆、他所处的社会的政治现实和社会现实。现实也是人类的神话,是信仰,是人类的传说;是人的日常生活,并影响着人的胜利和失败。现实不仅是跑来杀人的警察,而且也是纯粹的神话,纯粹的传说,是构成人的生活的一切。
作家经常会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想起写这样一部小说?马尔克斯是这样回答的:我的一切故事的源头总是一个简单的形象。我认为我的最优美的短篇小说《午睡时刻》的全部故事情节来自对一位穿黑衣服的妇女和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孩打着黑伞在一个荒凉的镇上顶着炎炎烈日行走的情景的幻觉。《枯枝败叶》的复杂故事源自对我自己小时候坐在客厅一个角落里的椅子上的情形的回忆。许多年间,关于《百年孤独》,我只记得一位老人带着一个男孩去认识一个马戏团作为稀奇东西展示给人们看的冰块。
他说,迄今为止我写的一切小说都有一个在心里酝酿构思的漫长过程。我是说,我写的一切小说都是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直至成熟的。《家长的没落》几乎构思了十五年。就是说,当我写完一部小说时,我已经知道下一部小说该写什么,因为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在心里思考了。当然,他也承认灵感确实存在。但他说,只有在写作时灵感才会到来。有一种浪漫的看法,认为灵感是一股仙气,它会使人处于比没有仙气更好的写作状态。马尔克斯认为确实存在一种神奇的状态,在那种状态下,要写的东西会源源不断地涌来,好像有人在口授于你似的。作家会真正觉得飘离了地面,仿佛处于超自然的状态。这就是所谓的灵感。通俗地说,就是作家和创作的真正融合。
马尔克斯是一个永不满足的作家。他说他始终在进行试验。写小说的乐趣就在于探索、发现、创新。所以他的文学理论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他没有固定不变的公式。如果哪一天他有了一个公式,他就完蛋了。他反复强调,文学创作本身是创造性的、探索性的,是在黑暗之中寻求,有时碰对,有时碰不对。因此他总是害怕冷静的分析文章破坏这一切。他说他有这样的经验:根据一个形象开始写作,而不是从一个想法或概念出发。想像,归根到底是表现现实的一种工具,但一切创作的源泉却总是现实。让人更好地了解现实是文学的具体职能之一。现实应该通过文学作品尤其是长篇小说来说明。一切小说都是用来解释生活问题、人的问题的。
写作与年龄有关系吗?马尔克斯认为,关系大着呢。他说:人在二十多岁时写作特别自然流畅,可谓挥洒自如,无所顾忌。多米尼加作家胡安·博什谈过一条非常重要的文学忠告,他说:“我奉劝年轻作家要趁着年轻的时候掌握其小说艺术的一切技巧和方法,因为以后,到了中年,写作就不那么自然了,而到了老年,既没有必需的技巧和方法,也没有年轻时的那种自然性,就不能继续写作了。”马尔克斯说,的确是这样,现在我每次动笔写作,总感到恐惧。
许多评论家说,马尔克斯是一个天才作家。但他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他说,没有人不需要学习就能成为作家。他公开承认,是福克纳教会了他写作,因为福克纳所描述的世界,和他要描述的相比,相似之处竟如此之多,因此不承认福克纳对他的影响未必公正。他还说过,如果有人要他对全部世界文学加以选择,他会选择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他认为《战争与和平》是人类历史上所有已经完成的长篇小说中最伟大的作品,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他读得最入迷的作家。他说,对世界上任何一位作家来说,俄罗斯长篇小说作家是优中之优。
马尔克斯最感兴趣的是与作品命运的时代有关联的事情。文学史上,曾有过无以数计的作品,它们的出现如雷贯耳,然后就如明日黄花,无人问津了。他说他总是担心,时代会对他的作品作什么样的裁决。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书能够一代传一代,父辈读过的书,儿子乃至孙子也可能喜欢。我们应该恭喜马尔克斯,他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