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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在家,多数时间都用在读书上,吃饭读,如厕读,躺在床上读,有点手不释卷的意思。每年我花在喝酒、抽烟上的钱很有限,但买起书来却像女性买衣服、买化妆品一样疯狂。可以说,买书、读书是我业余生活的主要内容。
读书习惯的养成,与我的排长应祥有关。
记得刚当兵的时候,部队的学习氛围还比较浓厚,闲暇时间,战友们围坐一堆很少扯闲篇,多数时候是交流学习心得。同班有个安徽籍战友,高中时读的是文科,每次谈到古文翻译、改病句一类问题时,他总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我是学文科的,比你们懂。”有时候他明明错了也不承认,看我们的眼神依然充满了不屑一顾的蔑视。因此,我们和他的关系闹得比较僵。
同住一个宿舍的战友,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不和的确很别扭。应祥排长就想法子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他当然也讲“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但他使出的最有效招数是激励我们双方多读书。他说:“读书明理,知识才是力量。只有掌握了足够的知识,才能在争论中战胜对手,并让对手口服心服。”
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单纯,相互之间没有利益之争,有的只是年轻人的争强好胜。应排长的巧妙引导,激活了我们的求知欲。大家像比赛一样读书、作笔记,有的甚至悄悄写起了小说。我底子薄,遵照应排长的指点,开始下“笨”功夫啃《成语词典》。那时候记忆力真好,军事训练要背“密语表”,我只花了几天时间便能倒背如流。比较起来,《成语词典》的内在逻辑性要强得多。我不敢夸口说能把词典背下来,但通过这样的强化记忆,词汇量明显增多。
应排长看我真想读书,便尽力给我创造条件。那时候排长是和战士住在一起的,但连队给每个排长安排了一间排房,便于排长学习和找兵谈心。应排长特意给我配了一把排房的钥匙,准许我随时进出。连队规定战士晚上九点钟要熄灯就寝,应排长却对我网开一面:只要不影响第二天的正常训练,可以晚睡两小时。我就这样拥有了一间“书房”和更多的读书时间。不到一年,我把连队图书室的藏书读了个遍。
正是在这间“书房”里,我写了第一篇变成铅字的短文。巧的是,这篇短文也与应排长有关。应排长是个细皮嫩肉的美男子。那一年,厦门刚刚辟为经济特区,街头开始出现少量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部队为此专门出台了一条新规定:军人不得主动与外国人接触。用现在的眼光打量这条规定,不免觉得可笑,但在国门初开的特定历史时期,作出类似的规定毫不足怪。一个星期天,应排长带我们几个新同志去鼓浪屿游玩。在菽庄花园,一位金发女郎主动要求和穿军装的应排长合影。当时,解放军在外国人眼里也很有神秘感。按照当时的规定,私下与外国人合影是违犯纪律的,但硬梆梆拒绝也不妥。应排长急中生智,透过翻译向金发女郎作了恰当的解释,婉言谢绝了。我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回到连队的当晚便偷偷写了个三四百字的稿子寄给当时的福州军区《前线报》。不久,稿子在一版加花框刊出,还配了一段编后语。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稿子改变了我今后的命运。
后来,我离开了连队,应排长也调到了师机关工作。再后来,应排长转业去了江西鹰潭,现在已经是鹰潭市委组织部领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