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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园里的快乐女声

(2012-04-13 16: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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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赏析

刘姥姥

文化

《红楼梦》出场人物900多人,仅有姓名称谓的就有732人。刘姥姥不是主角,前八十回涉及她的文字不过四回半,但她给读者留下的印象却难以泯灭。作为百年贾府盛衰转换的见证者,她以粗鄙村妇的身份参与,竟给诗礼簪缨之族的贾府带来了意外的欢乐。

《红楼梦》前五回至太虚幻境,铺垫基本完成,真正的大幕即将开启,曹雪芹选择了从郊区农村八杆子打不着的一个村妇写起,真可谓神来之笔。刘姥姥进荣国府,一则把冷子兴关于荣宁二府的演说具象化,二则也为刘姥姥游览大观园和后来解救巧姐埋下了伏笔。在这其中,刘姥姥的表现是非常出色的,充满了诚实的狡猾和世故的智慧。

一进荣国府,是被逼无奈。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祖上曾做过小小的京官,攀附王家连了宗。至王狗儿父亲王成,家业萧条,搬之城外。家道败落,王狗儿吃喝惯了,眼看冬天已将就不过去。刘姥姥仗着当年与女儿到王家曾见过王夫人,且王熙凤的陪房周瑞家的丈夫周瑞曾托王成买过地,就带着外孙板儿去了。刘姥姥这次去,目的很明确,就是打秋风。虽然谨小快走慎微、几欲没有说出,但王熙凤明白她的意思,说了一大堆理儿,说得刘姥姥以为黄了,最后还是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外加一串钱,让她雇车回去。这次公关活动,刘姥姥见了世面,也很好地完成了使命。但迫于贾府的气势及有求于人的心态,刘姥姥没有放得开。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公关才能还没有完全展示出来。

转年的夏秋,刘姥姥多打了两石粮食,连同头一茬摘下的瓜菜,带上这些东西第二次去贾府,以作答谢。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正是元妃省亲后不久,大观园内各处房舍皆住上了人,整个园子姹紫嫣红,一派兴旺气象。第一次刘姥姥虽然接近了贾府的权力中心,但未见到最高领导。这次不同,因为贾母正想找个上岁数的老太太说说话,一起玩玩。所以,不仅接见了她,而且特留她住下来。于是,刘姥姥就理所当然地参加了几次贾府女眷的宴会,并参观游览了大观园。在参观游览的过程中,贾母的兴致很高,不惜亲自解说。这等情势,让刘姥姥不再拘谨,几乎完全放得开,虽然她明明知道大家故意拿她取笑,但她却不露声色地配合大家表演。

参观潇湘馆时,因为地上有青苔,尽管琥珀做了特别提醒,但刘姥姥还是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惹笑了众人。一路花团锦簇,大伙儿就给刘姥姥头上插满了花,一个75岁的老太太,满脸是褶,头上插满花,形象可想而知。但她马上自我打趣:我虽老了,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索性做个老风流。 众人闻言,自然喜不自禁。

吃饭时,凤姐和鸳鸯商量,给她一双很沉的筷子,刘姥姥知是作弄她,顺意说:“这个叉把子比我们那里的铁锨还沉,哪里拿得动它!”又说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夹一个。”本来众人的笑刚停,听见这话又笑起来,贾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凤姐儿说这蛋可是“一两银子一个”,刘姥姥的筷子哪里夹得住,自然是掉了,一掉即被下人捡走,刘姥姥就感叹:“一两银子,也没听见响声儿就没了。”

贾母想听故事,这是她一向的爱好,想中秋夜宴时,连贾赦都讲了。于是刘姥姥就讲了一个,说下雪天,听见外边柴火响,一看是个漂亮的十七八岁小姑娘。不承想这时外边正好着了火,刘姥姥赶紧打住。救灭了火,贾母让她接着讲,刘姥姥转而讲一一个九十多岁老太太,得了一孙子的故事。上年纪的人最愿意听的就是长寿的故事了,这一故事就把贾母的兴致又调动起来了。

刘姥姥表演的高潮是金鸳鸯三宣牙牌令。左边四四是个人,刘姥姥即答:是个庄稼人。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就说:大火烧了毛毛虫。右边幺四真好看,刘姥姥则说:一个萝卜一头蒜。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接了个: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

最精彩当数饭前,她高声说: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却鼓着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且看效果:湘云撑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嗳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得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得用手指着凤姐儿,却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座位,拉着她奶妈,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姐妹换衣裳的。可看这是何等场面!

其实,刘姥姥论年龄还比贾母大5岁,但按祖上连宗的辈份却是与王熙凤平辈,又是穷苦人家,受贾府的接济,所以身段放得很低,来就是讨人家欢喜的,这一点她心里是明白的。所以当大家捉弄她,鸳鸯说: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陪个不是儿罢。刘姥姥说:姑娘说哪里的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明白了,不过大家取笑儿。我要恼,也就不说了。 由此,即可看出她的心迹。这次来,她虽然并没有明显打秋风的目的,但因着她上佳的表现,还是得到了一百两银子和大量的衣物果品。

至此,刘姥姥在前八十回中的戏已经结束。再与贾府的联系,当是贾府被抄之后,巧姐被卖,凤姐托她相救,她一定历经千辛万苦把巧姐救了出来,后来并与外孙板儿成了亲。因为刘姥姥一进时,两个孩子就碰了面,一个正好玩佛手,一个正好玩柚子,又香又圆,真是巧而又巧。巧姐的名也是刘姥姥给起的,正好是一对巧缘。

毫无疑问,刘姥姥是荣国府里的快乐女声。但所幸的是,曹雪芹并未把刘姥姥简单地写成一丑角,而是写出了刘姥姥善良纯朴、重情重义的品德,使其成为一个粗鄙却高尚、笨拙却智慧的有血有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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