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毫无思想准备的人被突然宣布活着的日子屈指可数时，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恐怕简单地用如雷轰顶是难以表达的。想一想我曾经历过的这一感觉，至今还五味俱全。

    那是前年夏天，我陪妻子去北京看病。妻子得的病在常人来说是小毛病——声带小结，但妻子是搞声乐教学的，便成了不治不行的大病。据医生说，声带小结用保守疗法很难痊愈，必须动手术，而手术要想不留后遗症，只有北京301医院手术最好。301医院是我们国家有名的大医院，国家要人经常去看病的地方，自然值得信赖。妻子很在意手术的效果，于是我们去了北京。

    到北京第一天，为了给妻子减轻心理上的压力，我们去了八达岭和十三陵，玩得很开心，妻子的精神状态很好。第二天，我们去了301医院，挂了最有名的喉科专家号。专家仔细检查了妻子的声带，得出了不需手术也能将声带小结治愈的诊断结论。我和妻子对这个结果喜出望外。因为妻子一直担心手术会不会完全成功，怕影响日后的声乐教学。如果不用手术就能治好，当然再好不过。医生为妻子开了药方，尽管开得药很贵重，但我们已不在乎了。我们哼着小曲，不像来看病而像来旅游。

    事情若至此为止打道回家，这次北京之行也就这么圆满中平平淡淡了。可就要离开医院时妻子突发新念：既然从河南这么老远来北京大医院一趟，为什么不多做一些检查？妻子要我干脆也拍个片子检查检查。我想也是，前几天我感到胸闷，正好检查一下看怎么回事。这

样我在妻子陪同下又到内科挂号拍片子。

    这一拍不要紧，查出了问题：医生严肃地告诉我妻子，我已是肺癌晚期。

    什么？开玩笑？肺癌还是晚期？

我和妻子都坚决不相信，希望这是可怕的误会。但理智又似乎告诉我们，在这样全国有名的军队大医院，军医不可能和素不相识的人开这样的大玩笑。于是再拍一个片子，医生和科主任一起反复看片子，最后得出的结论仍然是这样的沉重——肺癌晚期，已经扩散了。一时间我的头脑开始发晕，医生的脸也朦胧起来。妻子当时是什么表情，完全记不起了，只知道妻子焦虑地在和医生说话。医生说，为了最后确诊，可以再做一个CT和一个肺部检查。

    但我意识到这只是例行程式，奇迹很难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