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神的预言

    世间万物，只要努力，都可成精。譬如烂苹果一努力，成了酒精，飞禽走兽一努力，成了妖精。而我努力了十八年，则成了事儿精！

    怎么个事儿法呢？打我没出世的时候，我就在惹事儿。姑姑的女儿小玲早我一个月被怀上，可我伟大的妈咪整天用唐诗对我胎教，其中一句“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记得特清楚。结果我一努力，妈咪八个月头上早产了。小玲原本铁定的表姐没当上，反倒成了表妹。于是我每次见了都好心警诫她“少小不努力，老大成老二”。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指着黑板说：“一只小狗汪！念三遍。”，我随即大声照办——“三只小狗汪！汪！汪！”。惊愕之余，打小见狼狗就尿裤子的语文老师多年的前列腺炎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前列腺增生了！

    转眼十八岁了，我该恋爱了。初恋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要追求了我半个青春期的雪涵送我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求爱——不许开口说一个字，也不许动笔写一个字，却要让我百分之百的被打动！现在离那亢奋的一刻只剩不到2分钟了，雪涵，千万别让我失望呀......

    “不是亢奋的一刻，是铭心的一刻。”雪涵忽然合上了我的日记本，那双令无数女孩一见钟情的漂亮眼睛里此刻干净得只有一个我。“相信我，失望的人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只会是你和我的情敌。”

    他凝视着我，深情的目光就像绽放中的11朵玫瑰——一心一意，我只属于你！

    “那么......问你个问题......”我的脸不自觉地随着全球气候慢慢升温，“如果要你选择生命的终点，你会选择在哪儿？”

    “终点吗？”雪涵边说边扣上防风镜，“当然是你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眼前的这个男孩浪漫得就像个莎士比亚，当然这全拜他长出喉结以来三天送我一份情书所致。看来，诗人都是这么恋成的，呵呵~

    雪涵也帮我扣好了防风镜，然后指着飞机外的地球表面对我说——现在的高度是9999米，我们的爱就从这里的天长地久开始，途经3344（生生世世）米的缘分，1001（一生一世）米的约定，144（爱你日日月月生生世世）米的承诺，1（情有独钟、你是唯一）米的誓言，最后到达0！

    ——0？！

    ——对呀，0，一个完美的圆，只有起点没有终点。

    面对这个可爱的大男孩，我忍不住让红晕完全征服了我的脸颊，原来，爱情比美酒更能醉人......雪涵牵着我走向机门，对十几名“快乐龙卷风”花样跳伞队的同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同伴也报以必胜的拳头，好像我就是块等待他们全力以赴争取的金牌。

    时间到了，舱门打开的一刹，9999米高空才有的强劲空气流猛冲了进来，推得我整个人不由得往后一倾，幸亏雪涵及时抓住了我。他轻盈地对我一笑——浪漫就要上演了！

    抢先跳出的是他的同伴，他们一个个鱼贯而出，动作轻盈、矫健，一点不拖泥带水，仿佛下面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一段小小的10米跳台。我还没反应过来，雪涵就一把抓起我也纵身跳了下去。记得第一次跳伞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从疾驰的过山车上摔出去的一棵空心菜，差点把心肝脾肺胃全部吐了出来。而现在，我已经能够悠然地观赏千米之下的大地拼图了。

    快乐龙卷风的那帮臭小子们先是卖弄了一个他们的拿手表演项目——原子裂变，然后阵型忽然一变，凌波微步一般娴熟地组成了英文——LOVE U。

    LOVE U，也就是LOVE YOU，可是......主语呢？

    “该我了！”

    雪涵说完，松开了我的手，一头地扎到队形的最前面，身体笔直地挺成一个英文中最简单却是最可爱的词——I——I LOVE U！

    天！我终于看到了！没有开口说一字，也没有用笔写一个字，然而我却真真切切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爱！雪涵，今生你就是我爱情的唯一释义......

    “你被百分之百打动了吗？”雪涵放情地冲我索要最后得分。

    “是的！”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心跳，“百分之一百！”

    “耶！”、“Perfect！”

    ......

    快乐龙卷风的臭小子们一个个欣喜若狂，就像排练好似的突然全部张开降落伞，飘了上去。这一段蓝天白云之间只剩下了刚刚把LOVE埋入彼此心中的I和YOU。

    “才百分之一百吗？”雪涵显得意犹未尽，他双手握成喇叭状，“我要你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感动！”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胸前还挂了一个包。他打开拉锁，然后不紧不慢地抛出一片又一片玫瑰花瓣，刹那间我眼中的世界嫣成了浪漫的爱情红！

    在最后一片花瓣出手之后，我终于追上并抓住了他，这时他打开了降落伞，世界一下子放慢了脚步，慢得好像要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溪溪，你看！”雪涵轻柔地对我说，“花瓣沿着我们爱情的轨迹铺成了一条天梯。”

    我紧紧搂住双臂间的幸福，“不是天梯，是你向我的心冲刺时，终点上迎接你的红线。”

    雪涵嫩嫩地看着我，“那么......那么.......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呵呵，没想到这小子也会脸红。我清了清嗓子，静静地欣赏了他的羞涩几秒，“雪涵，我想对你说，从现在起我们要彼此给彼此温暖，彼此给彼此快乐，期限一辈子！”

    “还有呢？”雪涵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的脸此刻是夕阳的颜色、骄阳的温度，“还有，就是......”

    突然，头顶一声莫名的巨响，降落伞好像不存在了似的，我俩又回到了五分钟之前的降落速度！

    雪涵大叫：“不好！降落伞......那是......？”

    我惊慌地抬起头——哪还有什么降落伞呢，只剩几根被烧断的伞线在头顶飘摇，难道我们大白天遭遇了流星？

    “啊！你的......”雪涵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快说呀！”我有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雪涵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我的降落伞，然后一只手紧紧抱住我，另一手猛拍了我的背几下才开口：“你的降落伞包着火了。”

    我吓得手一慌张，差点把他松开......

    “别担心吗，已经被我拍灭了。”

    我长出一口气，还是他冷静，要是提前告诉我着火了，刚才一慌张说不定就把他松开了。“太可怕了，我们刚才是不是遇到了流星？”

    “不知道，”雪涵把我抱得更紧了，好像一不留神风就会把我吹跑似的，“不过你不用怕，闭上眼睛，然后抱紧我，很快我们就会着陆的。”

    我照做了，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彼此。

    “溪溪，还记得我写给你的第一份情书内容吗？”

    我摇摇头。雪涵轻笑了一声，那我就背给你。他的声音很悦耳，爱这个字眼在他的嘴里就像一颗糖，让我一直甜到心坎里。背完了第一份情书，他又背起了第二份。虽然我俩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我的心却一直悠然漫步在云端......不对！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连忙睁开眼睛——我的天！原来刚才降落伞撑开之前已经着火了，下降过程中风助火势，现在已经被烧成开裆裤了！

    “溪溪！”雪涵抱得我任何时候都紧，“记住，我爱你！”

    说完，他猛然一挺，我和他的身体重心同时调整了90度，紧接着，我们着陆了——他用身体为我做了一个保护垫，玫瑰一样红的鲜血瞬间溅入了我的双眼......

    “不——！”欢欢猛然从梦中醒来，额头上浸满了一层冷汗。这已经是第30次了，最近一个月以来她每晚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每次她都会化身成那个叫溪溪的女孩出现在另一个陌生的时空。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该死的梦一直重播？”欢欢一边自语一边轻轻拭去眼角的一滴泪。这本是“该死的梦”中溪溪最后一刻为雪涵流的，不想每次都出现在她的眼角，莫非这个梦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听起来很年轻。欢欢赶紧打开床头灯，四下找寻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人影。

    “我在这儿！”

    欢欢顺着声音找到了墙上的挂钟，可是除了时针、分针、秒针，再没有其他东西在动呀？忽然，时针指向12，分针指向6，整个表盘瞬间被分成了均等的左右两半。欢欢还没反应过来，表盘已经像两扇门一样缓缓从中间打开，走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影子。匀称的曲线，修长的身形，不用说来者应该是个美男子，至少身材上是如此。

    欢欢一点也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倒，反而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懒洋洋地说：“本公主以为什么呢，原来一个影子而已。”

    影子一边向月光浸透中的落地窗移动，一边从空气中幽幽回敬道：“给你3秒钟更正自己的结论。”

    哇！欢欢随着眼前的一幕大叫一声，在影子的左脚触进月光的一刹，一只雪白的皮靴从空气中一点点显现，接着是另一只皮靴、霜白的束身裤、银白相间的华丽上装，直到最后整个影子淹没在月光中，那双如露珠一般仿佛轻轻一点就会沁出来的眼睛才绽放在她的视线里。

    “一个帅哥！”

    “回答正确，”来人欣赏着欢欢尚未冷却的惊愕，“不过只答对了一半。”

    “一半？”欢欢不由自主走下床，小心翼翼地向来者靠近，“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神，是让每一个凡人都会幸福并痛苦的爱情之神——月下老人。”月下老人翘首夜空中的满月，“我只有在月光下才会被你们凡人的俗眼看到。”

    欢欢终于松了口气，继而不屑地“切”了一声，“爱神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替我们这些凡人撮合缘分的一名义工！”与嘴上的满不在乎相反，欢欢的心里却在纳闷——月下老人怎么这么年轻、帅气？应该叫月下小子才对。

    月下老人没有发怒，只是微微一笑。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让我做那个该死的梦！”

    月下老人未先做答，而是指指自己的脸，“知道他是谁吗？”

    欢欢一愣，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月下小子你吗？”

    “当然不是！”月下老人神情严肃了些许，“你们凡人看到的我永远只是你们每个人此生的最爱，譬如这张脸，就是你今生的另一半。”

    欢欢暗暗咋舌，然后重新打量了下眼前这个男子，干净的五官，剔透的双眸，整洁的过耳长发，帅就一个词——一尘不染！

    她心中一阵喜悦，正要热情洋溢地感谢一番“月下小子”，对方倒先开口了。

    “别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他就是你一生的幸福，答错了，他就是你一生的痛苦。而且——”月下老人加重了声音，“你梦境中的一幕也会成为现实，你毁掉的将是四个人的幸福！”

    不是吧？欢欢心里连哭带嚎，神仙怎么能滥用职权呢？

    “听好了，什么可以换来眼泪？”

    欢欢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妈妈的鸡毛掸子。”

    月下老人点点她的额头，“用心回答，你还有一次机会。”

    欢欢轻吸了口气，眼珠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食指咬咬，终于有了答案——洋葱！

    月下老人没有笑，而是轻轻叹了口气，“缘分来了，你却还未长大。现在我来告诉你的爱情宿命，那就是你会在最幸福的时刻失去你的爱，还有——他！”月下老人指指“自己”那张一尘不染的脸。

    最幸福的时刻失去，梦中最后一刻溪溪的痛苦在欢欢心中猛然翻滚......她大惊失色，继而怒火中烧——凭什么神仙就可以随意否定一个人一生的幸福。强大的愤怒此刻正一点点驱动体内的原力在她的右手汇集，不消片刻便产生了上百度的高温。

    欢欢抬起已然火红的手，怒视月下老人，“马上收回你的决定，否则我要你好看！”

    “爱情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月下老人冷冷地答道。

    欢欢没有再废话，右手迅速体温，瞬间炙热到一千度，眼看指间的烈焰就要和心中的怒火一齐冲向刚刚对她的爱情宣判过的神。恰在这时，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请住手，公主！让我来！”

    月下老人正在寻找声音的主人，却发现欢欢的手中空空如也，但她的影子手中却长出冒出一块长方形的东西。影子似乎自己有了生命，竟操起长方形的东西朝自己扔了过来，眨眼之间，已飞至身前。月下老人匆忙伸手抵住，不想竟有万斤的力道，他拼劲自己的神力前去抵御，只觉一声从手心贯穿肩膀的闷响，整只手臂像干枯的老树枝一样瞬间龟裂，破散，然后一片片坠落在地上成为灰烬。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那个长方形物体是块硬邦邦、四四方方、土红色的——板砖！

    “板——砖——神——功！”月下老人一字一句地念道。

    “没错！”还是那个清脆响亮的声音，欢欢原地未动，而她的影子却一个纵身跃至月下老人身前。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黑衣少年。

    “我就是欢欢公主的贴身侍卫——奔雷。”奔雷拿回自己的板砖在手轻轻把玩着，“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公主。”

    月下老人冷漠的表情难得出现一丝惊讶，“影子是最贴身的地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修为和她的影子融配得天衣无缝，你这个贴身侍卫倒也名副其实。”

    奔雷板砖一指，得意洋洋地说：“既然知道了我的厉害，那还不赶快收回你刚才的决定！”

    哈哈哈......月下老人一阵长笑，示意奔雷看看自己的影子。让奔雷不解的是他的影子却是完整的，抬头再看月下老人，刚才振成灰的胳膊不知何时早已复原如初。

    “好好珍惜你的短暂初恋吧......”月下老人随着自己的声音消失回墙上的挂钟，时间又回到了正确的位置——1点05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欢欢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的爱情注定是个悲剧吗？

    一定不会的，奔雷鼓励道，公主，请伸出你的手掌。

    欢欢不解地照做了。

    你能看到自己的命运线吗？

    当然能！

    现在握紧拳头，然后告诉我你的命运线在哪里？

    欢欢恍然大悟，在我自己的掌握中。

    奔雷点点头，继而摇摇头，不，一半被你握在拳头里，一半还露在外面，这说明我们能掌握的命运是一半，另一半被神仙掌握着，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他们拿到另一半的命运！

    欢欢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奔雷把她摁回床上，明天您还要亲手点燃奥运会的圣火，据说这次点火仪式的壮观程度完全可与一个多世纪前的1992年巴塞罗那和2008年北京奥运会相媲美，所以请早点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