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深秋又逢春

向外看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一头乌发，向中看是碧天如水夜云轻的一双俏眼，向上看是深锁春光一院愁的一双细眉，向下看是三峡星河影动摇的一对酒窝，画中的我唯美得就像一首唐诗。真是太逼真了，有了这幅画，我还要镜子干嘛？

“春天，你画的是我还是天使？”

“都是，你的绰号天客隆不就是天使的克隆的意思吗？在我心里，你就是天使！”

天使......画中的背景是一轮初起地平线的月光，月光的皎洁为天空、大地统统换上了一袭纯亮的银装。唯一的蓝色是那颗海洋之心，安静地守在我的胸前，仿佛一句修改后的唐诗——万白丛中一点蓝。后有月光为屏，前有水晶为心，这道略显夸张的风景线装点出的是一个再朴素不过的词——圣洁。

我傻笑道：“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虽然你有些地方很出格，但你心中对初恋的定义还是童话，只有对爱情百分之百忠诚的人才会这么想。所以，你就是天使！”

听到这么知心的话，我的眼睛又开始晶莹了。春天，既然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清澈，那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明知故问地指着画上的一处人影：“对了，这个单膝跪在我面前的人是你吗？”

“没错。”

“那你为什么高举着手，手中却空空如也？”

“这应该问你？你希望我手里拿着什么？”

“我......”如果我说玫瑰，那就证明我接受了他，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浪漫真叫绝！我突然意识到叶枫的浪漫总是有准备的，而春天的浪漫总是即兴的，这大概就是他们身上最大的不同。

此时的春天静静地看着我，一双水亮的眼睛如同漓江的水——清澈见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生表白时能这么平静。

我不安地把目光转向窗台的花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无法忘记叶枫。”

“这我知道，如果你真能忘了叶枫，那么你就不值得我喜欢。”

“但这种记忆是一辈子的。”

“我不会干涉你的记忆，因为我也有一段对过去的记忆。”春天轻轻移动到我的目光正前方，“不如这样，我们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四个月后，如果你可以像看日记一样看待你和叶枫的这段故事，而我也完成了对子伟三年的承诺，那么你就拿这幅画来找我，你想要什么，我画给你什么，如何？”

春天眼神脉脉，其中的深情少了叶枫的青涩，却多了一份宁静。而我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爱，只能不知所措地把视线四处乱开。

“可是就算那样，我也不能保证能像爱叶枫那样100%地爱你......”

“如果你只能80%地爱我，那我就120%地爱你，如果只能做到70%，那我就130%地爱你。总之，我们两个人的总和一定会是200%！”

“你这又是何必？”

“因为我经历过失去，不想再经历一次。”春天再次找到了我的目光，“而且，是我让你留下的，我有义务照顾你。所以，请答应我好吗？”

我犹豫了半天，目光突然落在了那幅画上——没错，只有真正懂我的人才会画出这样的我。可是，四个月时间够我把叶枫和初恋变成琥珀吗？

春天又追问了我一次，我只好不确定点了点头，“我试试吧。如果四个月后我要的是一枝郁金香，你千万别怪我。”

“当然不会。这四个月里，我们还是只做普通朋友，这样四个月后，我们无论是平行还是相交都可以理性地对待。”

没错，就让时间帮彼此做出选择吧。我接过了画像。

“那么，现在对我笑一个，你都三天没笑了，再不笑会忘记怎么笑的。”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说实话，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挫折，我对笑还真有点生疏了，这大概因为哭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笑是后天教化的缘故吧。酝酿了半天，我终于勉强找到了感觉，就在我要绽放笑容时，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停电了。

这下完蛋了！因为自打搬进这里还从没遇到过停电，所以我们举着手电搜寻了半天，连张火柴皮都没找到。

“怎么办？你说过要送给我一晚上的乐趣的，这下全泡汤了！”我泄气地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春天沉默了半天，突然有了主意，“走，我们看星星去！”

“看星星？去哪儿，上楼顶吗？”一想到外面的秋风，我就止不住浑身抖拨浪鼓。

“当然不是，是去那儿。”春天指指我的床，“而且我有望远镜！”

绝妙的主意！我的卧室是三间中最大的一间，床紧挨的那扇窗户设计得也很大，几乎可以穿过一辆轿车。而且正对着的是一片空地，这一片现在又是大停电，视觉污染少之又少。就这样，我们肩并肩坐在床上，我指一个星座，他给我讲一段希腊神话。不知是他的故事好，还是星星原本就那么美丽，总之，我第一次觉得看星星是一种享受。

星星看久了，我总有种错觉，仿佛坐在身边的是叶枫，我们正延续着流星雨之夜的那份幸福，所以有几次我都把他叫成了“枫”。好在他并没在意，也没刻意纠正我的口误，而是继续用一个个动人的故事驱赶我的寂寞。

美妙的故事，和蔼的星光，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呵护中我的眼前朦胧起来......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完好地躺在被窝里，而春天则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我不忍心吵醒他，就轻手轻脚地到卫生间洗漱，然后用我并不娴熟的双手准备了一份两个人早餐。

吃完自己的那份，我收拾好东西就要去上课，春天忽然急急忙忙从卧室里出来叫住我。

“可可，今天是星期二？”

“对呀。”

“那么昨天是星期一？”

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帅男孩，没错，是那个聪明无比的春天呀。我关心地把手盖在他的额头，“37度，正常体温呀！”

春天没有理会我，而是双手使劲往后捋着长发，“昨晚十一点我居然忘了给子伟弹那首......”

对呀！昨天是星期一，我竟然忘了春天要“例行公事”，都怪我昨晚太在意自己了。

“春天，都是我不好......”

春天好像没听到我说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丢了魂一样，害得我站在旁边跟他一起自责，却帮不上一点忙。

半晌，他才对我说：“这不怪你，赶紧上课去吧！”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申恬恬的号码。

我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一点忙，离开也许更好，所以就照着他的话做了。将要关上门的一刻，我禁不住从门缝里最后看了一眼春天，子伟，申恬恬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