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晓昕:没有精神的设计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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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晓昕:没有精神的设计是危险的
撰文/赵晓梅
曹晓昕简介
毕业于东南大学建筑系,任职于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曾获中国当代十佳青年建筑师、全球华人建筑师奖等;主要作品有中软昌平总部、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新办公楼、包头市图书馆和少年宫,北京未来科技城等;现主持器空间工作室,从事建筑、箱包、家具、装置艺术等设计;并著有关于建筑的思考集《纯的杂》一书。
曹晓昕是大设计院温室土壤里长出的一株冲破塑料大棚的向日葵。一如他自画像中的两个关键词——“不正经”但“很靠谱”,前者是作为专业的建筑师,曹晓昕还做着杂七杂八的设计。后者在于,无论做什么,曹晓昕都有一个基本的出发点,契合生活的人性关怀永远是第一位的。
2011年,器空间出品了设计师专用皮包,纯手工,同款三色,可背可夹,容量惊人,能无折痕地放置A3纸,限量50只,价格5000元,几乎顷刻间售罄。
曹晓昕很透明,设计的价格绝对高于意大利上等牛皮和riri的拉锁。但限量仅50只,如果从商人的视角去看,总标价再高,仍是亏的。曹晓昕更多地是想传递这样一种价值观——好的设计一定比最好的皮子最好的拉链要贵。很多设计师购买此包并不是它有多完美,而恰恰是对这种价值观的支持。
今年,新款设计师专用包已在设计制作的流程中,会有很多目前还是谜的创意,曹晓昕给它起名“超级容器”。建筑师是研究空间集成的,以包为器,用最小的空间,实现最大的容量,曹晓昕有这样的自信。
用最便宜的材料组合感动你
器空间屋外的护栏是项目所余边角料铝管,8块钱一根的PVC管排列成行,变成了简洁明快的隔断。工人用沙轮切割管子时,曹晓昕突发奇想,将一根灯管安放其中,让光线从间隔的切割口弧线中散射出来,这个在施工现场灵感乍现而来的灯具现在就在二楼走廊的顶棚散发着柔和的光。
当很多人以为,一些高级会所或是天价房里金花米黄这种超贵的石材才是好东西时,对这种不节能不环保,对社会价值取向毫无积极影响的做法,曹晓昕并非出于一个愤青的不满,而是用一种社会伦理观的角度反其道而行之——工作室的一间屋内,天花板上挂满了用白纸和曲别针手工制作的灯具,地上是裸露的混凝土现场浇铸完成的城市家具。地下一层的展示厅,仰起头,你会看见一张张悬浮在空气中的施工图,这些印着汗水和情感记忆的图纸,原来正是遮挡水管和暖气管的吊顶。“我们要用最便宜的,价值几乎接近于零的材料进行组合,如果能感动你,或者你觉得有趣,说明什么问题?设计才是创造价值的根本,不光能创造财富,还能创造精神的享受。”
用设计的方式解决社会问题
曹晓昕的很多设计都是基于对现实问题批判的结果,比如既有量又有品的设计师皮包,比如给像牲口一样学习的高中生们设计的有着更多阳光和呼吸的还原了人性的学校。曹晓昕的作品之一内蒙古巴彦淖尔市高级中学,最牛的设计不是占地300亩的超容量,而是真正体贴身心的一些细节。比如,学生宿舍一半房间是朝南的,剩下一半是东向和西向的,没有零阳光的房间,没有黑暗的走廊。再比如五个不同主题的空中庭院。下课十分钟,很多位于三、四楼的学生都不愿意下楼,因为时间都花在了走楼梯上。在这里,学生们不用下楼就能在围绕庭院的露台上晒太阳,踢毽子,跳跳绳儿,呼吸自然的空气。除了“行走的院落”,还有一个三面观看,一面是高耸表演墙的“观演的院落”。还有一处庭院,如螺旋的井状,它是专属青春期的孩子们的,可以与自己交流,与别人交流的空间。曹晓昕给它起名为“审视的院落”。
信仰散失比技术粗糙更可怕
Q你为工作室起名“器空间”,说说其中的寓意?
曹晓昕:器有多重含义,作为名词讲,它不只是一个具有技术含量和空间属性的物品概念,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器还具有礼仪性,过去叫礼器。当某种物品或人具有一定的容量、胸怀和才干这些精神品质的时候,才能称之为器,而建筑也同时具备空间性和精神性。另外,器作为动词,表达了一种精神上的重视,比如说器重,器任。所以“器”也表达了我们对建筑的重视。
Q你说在路易·康的萨尔克生物研究所体验到了空间的禅意。怎么理解这种“空间的禅意”?
曹晓昕:路易·康相信生命轮回,他曾说,一个杰出的建筑,一定是从无可量度开始,设计时经过可量度的手段,最终达到无可量度。从中你能读出佛家无中生有,色空不二的思想。路易·康的一生也像一个苦行僧,建筑是他实现超脱物质贫俗生活,寻找精神终极圆满的一个途径。这里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当时路易·康想在庭院里种些杨树,好让大家可以在树下看书。景观设计师巴拉干说,当人的精神和天空合一的时候,什么都不需要了。所以,没有绿化,单向的院落,只有一条很窄很长的水渠,朝向天空和大海,形成一个接近16:9的取景框,有点像日本京都的禅院,非常简约,以小见大。
Q有感于路易·康的作品,你说,建筑师要向别人传递精神的意志,首先自己要有信仰。
曹晓昕:所以很多人问我什么是好的设计,我说,首先先要回答什么是设计,设计首先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好的设计不光是找到这个方式,而是能让人在精神层面获得感动,能给社会带来积极的影响。你要在精神层面感动别人,首先你自己要有精神信仰。如果建筑师的精神快感只是通过拿活儿和设计费到帐来实现,现实世界里的信仰散失会比技术粗糙更可怕!
Q物质和精神就像一个硬币的两个面,行为是由态度决定的,你说你能将一个项目全局控制下来,是因为对每个环节都很熟悉,可现在一些年轻设计师已经不愿再画施工图了。
曹晓昕:我曾连着四、五年都泡在画施工图和处理工地事务上,很多年轻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因为很辛苦,很繁琐,而且你的知识会不够使,得不断去请教更老的建筑师。所以,我特别注重房子的建构,你用什么样的材料和技术去搭建去表达一个空间,以及空间建构的逻辑,这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数字时代的兴起催生了图像建筑学的泛滥,很多大量从事方案创作的设计师,会用电脑画出很炫的图像,但缺少建造概念,这会让大量的建筑成为垃圾,残次品。
Q用你的话来说,这些都是不健康的,不诚实的作品。
曹晓昕:对,它们连建筑最基本的建构逻辑和诚信态度都缺失。
听说去年你飞了一百多次,一个心不静的设计师出不来好作品,你是怎么做到身忙心不忙的?
曹晓昕:有时我也会强迫自己停下来,去整理一下,那么多事情,哪些是没有意义的,哪些是更有意义的。每年一次的境外旅行,不同界面的设计,也可以让我跳开来,从第三方的角度,更客观地回望手头的事情,而不至于迷失。另外,建筑里有一句话,少就是多,同样,多也就是少。我有一个感受,有时你在极度喧哗的马路上坐下来,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归零了,你的心很静,这跟你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禅房里打坐入静,实际上是一样的。忙不一定会防碍静,我做得也不够好,但总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第一时间从网上订了《纯的杂》阅读,采访时还将它放在包里,路上还不时看两眼。
深怕了解得太少,没对话气氛,问的问题太傻。。。
采访那天,与编辑同去,曹工很大方,先递我们两本书,
我说我已经在网上买了,他一愣,我从包里掏出用很多很多小纸片当书签的书来,他笑。
一次默契的采访是一次愉快的相遇。
另外,曹晓昕的书令我长了不少见识,
不仅仅是建筑设计,还包括参数化,
比如,本该怎么舒展怎么长,如今已被参数化成圆又紧实的标准包心菜。
谢谢。
注2:原本,文中“像牲口一样”我用的是“残酷青春”,
发给曹晓昕确认时,他改成了“像牲口一样”,听上去不太舒服,
但必有原因,下面转自曹晓昕新浪微博建筑师曹晓昕
(继续昨天内蒙巴盟高中)我们调查,现在的高中生只要是在二层以上课间都不会到会外活动,原因在拥挤的情况下上40步以上的楼梯一分钟内无法到达教室,所以放弃了课间户外活动,这样形态的教学空间,是对像牲口一样学习的高中生改变现状也许无能为力的,但阳光和空气算是建筑师能给他们的一份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