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烛:敦煌的飞天
(2017-11-26 23:2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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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的飞天
洪烛
1
在敦煌,我用沙子洗手,然后捧读经卷。
我用沙子洗脸,然后揽镜自照。
作为来自南方水乡的朝圣者,走了太远的路,我终于站住了,用晒得滚烫的沙子洗脚……
全身上下、干净得像一个新生儿。
那比我先来的佛,在石窟里住了一千年,每天都这样:用飞扬的沙子洗澡。他看着我,就像看见初来乍到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似曾相识的微笑。
2
我等待的那个人,走出玉门关很久了。
在高大的城楼下面,有过简单的送别仪式。我送他一枝新摘的杨柳,他回赠一根羌笛。
今夜,我试着吹笛子。好笨哟,怎么也学不会。可毕竟从干裂的嘴唇,吹出了最微弱的春风。
把落在笛孔周围的雪花都吹化了,把城门都吹开了,你还是没有回来……
3
为了彻底地结束流浪,我要挑选一眼窑洞住下来,努力成为画中的人物。
让心跳逐渐慢下来,忍住,不眨眼睛……
我要娶飞天为妻,她是最早的空姐。我使劲够呀够,为了够得着那飘扬的石榴裙。
琵琶的弦断了没有?
能否再弹一曲?我想听……
瞧她脸上的胭脂都有点褪色了。作为聘礼,我送上一管巴黎出产的口红,它足以延长一位美女的青春期。
4
她的微笑比蒙娜丽莎还要古老。她没意识到有人在画她,否则不会笑得那么自然。
她的眉毛沾满颜料,头发也像染过的。腮帮的线条稍微有点僵硬,莫非因为保持同样的表情太久了?
画她的人消失了——因为忘了画下自己!
可被他画出的微笑像一个谜,既迷住了我,又难倒了我:她的微笑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构成她永生的理由?
她的衣带系好了就再也解不开……飘拂在半空,仿佛为了证明:风,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
5
伴随敦煌的深呼吸,刺青的胸膛不易察觉地起伏。
风,从石头里向外吹出来。一堵墙穿着花衣服。墙没有动,衣服在动(被吹得鼓起来了)。
那些我没有摸过的布料,那些等待融化的颜色。
你为了反弹琵琶,不得不把手伸向脑后,绕到墙的那一面,仿佛想把脊背的拉链解开。
我看见的是一股死去了的风(已没有更大的力气)。
它使飞天的裙裾飘到半空中,就再也飘不动了。
6
在场的所有女士都不断地倒退,直至把赤裸的脊背,贴在墙上。
她们还在继续倒退,直至身体完全楔进砖缝之中。这不仅没有使墙壁坍塌,反而使之更牢固了。
在场的所有女士,都化着浓妆。一种失传了的化妆品,一种弄不清化学成分的古老颜料。化妆师消失了。
可这些线条与色块繁衍的女人,仍然保持着往日的发型、唇彩。
在场的所有女士,都在反弹乐器。仿佛那看不见的后背,有一些痒。需要把手伸到脑后,轻轻地挠。
挠着挠着,琵琶的弦就断了。
挠着挠着,笑容就凝固了。
我面对着壁画,感受到洞口吹进来的风。
我想风如果再大些,就能掀起她们跟笑容一起凝固的裙裾?
她们是否会下意识地,伸手把飘扬的裙摆按住?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
7
敦煌的飞天反弹琵琶的姿式,之所以是美的,在于它令我联想到另一位女人,正把手臂绕向背后,去解开乳罩的搭扣。一点不顾忌我的在场。
于是她的整个身体即将成为一把被打开的乐器。
我的眼睛发亮,我的耳朵耸起。
而诱惑,恰恰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8
从来没有过的,我看见了另一个人的梦,也就等于看见了那个做梦的人。
我看见了在她梦中活着的禽兽、花草,也就相信:她本人还活着。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梦。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在继续做梦,以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颜料在消褪,梦境日渐模糊。
反弹琵琶的飞天,越来越感到无力,做不完这最后的慢动作……
从来没有过的,另一个人的梦使我陶醉,接着又把我惊醒——该走了;否则,呆的时间长了,我也将被这个具有无限能量的人梦见,成为壁画里的某个人物。
叶枫林点评:请原谅,洪烛老师的散文诗我还是第一次读到,“在敦煌,我用沙子洗手,然后捧读经卷。我用沙子洗脸,然后揽镜自照。”,没想到洪烛轻描淡写的开篇,像一道极速飞来的光圈,一下子晃开我的眼,他埋藏在沙粒里语言如同车轮滚过,你不得不承认春天的闪电格外具有力量,我将头发埋在这章散文诗,顺着这叮叮当当的,我真实感受到一把木锤子在敲打我的骨骼,并恢复我一直以来对敦煌的崇敬和向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挂在心尖的铃铛被串接,宛如编钟在回旋,我听到何止是悠扬,分明有一双纤手在落日昏黄下,擂起鼓、杨起旗,用飞扬的沙子洗澡,这样的情怀旷古深邃。
附录:
“中国好散文诗”2017年9月(欢迎转载)
主持人:方文竹 程洪飞 潘志远 叶枫林
本期推荐诗人:湮雨朦朦/晓池/黄药师/张首滨/洪烛/黄曙辉/姜华
【开卷引言】
散文诗和新诗同台领奖
新文学舞台,诗已小众,散文诗更加小众。
按理说,诗人和散文诗人应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携手并肩;可事实上,有相当一批诗人则很睥睨散文诗。当然,百年以降,散文诗涌现的名家、名作确实要少一些。原因主要有三:一是多年来,散文诗一直作为新诗的补充和陪衬,更多的诗人将更多的精力都投放到新诗创作的领域,很少涉猎散文诗;二是散文诗作为独立文体亮明旗帜后,其评论和尖锐的批判少得多,这也使散文诗失掉了许多创新的动力;三是散文诗界有相当多的诗人容易满足,津津乐道于散文诗表面的繁荣和已有的成绩,自我创作力减弱和衰退,致使大路货、广场写作、无难度写作泛滥。
当然,也不乏多年如一日矢志不渝的向度写作、特色写作、有个人审美追求的难度写作……诸如周庆荣、爱斐儿、语伞,不一一列举。正是因为这样持久的坚持,引起了诗坛的关注和重视。
今年11月初,中国新归来诗人联盟和南京大学新诗研究所授予了周庆荣新归来诗人代表诗人奖,授予爱斐儿新归来优秀诗人奖,与新诗获奖代表一同登上颁奖台。这是一个信号和良好的转机,但愿此后,各类诗歌大奖都能看到散文诗人的影子。
散文诗人也要以此为契机,珍惜这份荣誉,不断自我加压,创作出确实能与新诗相媲美的作品,以回报相关单位、评论家、社会、读者对散文诗的厚望和厚爱。
【拔萃台】
鸟鸣,在月光下集合(外一章)
■湮雨朦朦
其实对于鸟,并不陌生,但也不熟悉,我只叫得出几种鸟名,鹦鹉,燕子,乌鸦,火烈鸟,平时见到的也是燕子,它们灵巧如风,尾巴长长的,有时停着头却不停地左右窥探,身上总有一些白色的羽毛,待我看清,总是暗自窃喜,这喜从何而来,我也奇怪,但还是像晨间的鸟鸣把我从沉睡中唤醒一样,默默接受了,许是喜爱白?疑惑它的纯洁?
我这才明了,尘埃里,混杂太多,这小小的羽翼里却那么纯粹,一尘不染!
从夏夜中醒来的眼睛,与漫天的阳光对接,完成了沉默的对白,
如果鸟鸣渗进皮肤,甚至衣衫,那可怎么办?
写一首诗?
做一件鸣叫的长衫!
一切都好,都被我娓娓道来。
诗的第一行,翠鸟,鸣的方式蚂蚁跳舞。
高潮迭起时,一个女人和野兽。
温顺善良,他们治水,考察大禹的故乡,滔滔洪水淹没了咆哮的山庄,所有的动物倾巢。
结尾部分蝉鸣安详,薄如蝉翼的鸣锁进我的衣衫,我的生活是烈日下的乞讨?
哦,我只索要一枚情,一枚胳膊上的红痣。
风像叶子,不断变换着心跳,叶子们是风的声音,像一只只无声的鸟,我也是。
你呢,仿佛一只猫,伸出了一枚枚烈爪。我还记得十二岁的那只猫,离开母猫就来到我的家,那么的背井离乡,它会悲伤吗?姑且不谈感情,
我听见小小的鸣叫,一只猫,现在是成群的鸟,所有的声音都长大了,唯独那只猫,火车载来的颤动是祭祀的鱼,一条又一条。
青。殇
再过一条河,就是你的浩荡。
整个夏天我都在构思一条船,它有着青色的彼岸,青色的身影,青色成了它的风帆,而我,假期像一条鱼,准时向我游来。
在窗口,湖畔就着一片青色下酒,波光粼粼,众神云集。
可是你,摇着羽扇纶巾,于湖深处
船,还是船,我的世界,我的温婉,我长发的2002,柔软,仿佛青山湖大道的细腻,岸边是轻轻的殇,一阵风在长裙荡漾。
被冠以朴素主意,我认定了,这是一个大森林的呼唤,我被几声鸟鸣迷惑,树木们张着奇异的眼神,我是爱它们的,它们一定从我眸子里的喜悦看出来了,是的,我是一支行走的植物,色黄,血红,与参天的大树相通,我想看见它们的喜怒哀乐,想看见成群的麋鹿,星星点点的薰衣草从异域飞来,为我,天啊,我也是紫了,我也醉了。
这些秘密的青草,把我的灵魂侵占了,它们就匍匐在杜甫草堂,匍匐在手掌上的夕阳,多斋乎!
现在我把森林的诸神请来,主宰你
现在我把蝴蝶梦的主角请到场,一场巨大的杨柳就是你的殇。
吟啸徐行点评:语调舒缓、娓娓道来,似乎与鸟与兽与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在漫散的文字流淌中忽然有那么些旁逸斜出,伸进诗意和生命内里,将你刺痛一下,也就记住了言辞。殇,是诗人的一种格调,也是诗人留给读者的一种印痕。
《冰的断想》
晓池
1
看到冰,就想起雪,是一种事物被重新命名,以另一种姿态存活着。是心中的爱,纷扬漫天的花。
是一个人陷入低谷,他最坚硬的部分依然试图裸露着。
2
许多雪以外的词语:坚实、内敛、笃定…把所有的轻浮和张扬,都藏匿起来吧。
我选取一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它丝毫的随波逐流。
这是攒聚起来的力,刀子一样锋利,它更多沉默的语言,要比太阳更亮。
3
肆虐的风漫来的时候,我正步步走进它的内心。走进它最坚实的中心地带,我将放弃对那些河流的幻想。
我不会逃离,会用强硬的棱角,对抗冷烈。也不会轻易说出一尾鱼的疼痛,不说出内心的荒凉。
4
和它保持平行,必须放低身段,正如河床的寂寂无声。
看着蜿蜒的田垄隆起的坟茔,恍惚感到先人们的气节,在胸腔铺展。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就会让人想到岩石、骨头和尖刺。
岁月啊,太过于苍茫,我宁愿做一块穿越尘世的冰。
叶枫林点评:保持对一种事物敲碎时带来的回响,并在这样的回响中间继续捡拾四散的晃满银色的沉陷,是检验一个诗人语言提炼的精致度,晓池似乎做到了,面向一块闪亮的冰,它在诗人的心中肆虐地活着,风、雪以及刻在上面的硬度,贴进想象的伸进枝桠之外的断路器,开合睫毛上空飞扬的把握生活的经验,一块冰撂在那里,给时光充电,让记忆拾荒,让说出的痛楚增加甜味,晓池先生通过分解和粘合,还原出一块冰的内部其实藏着火一般的温情和执念。
盖乌斯
■黄药师
1
盖乌斯从帕赛农神庙台阶走下来,他的拳头还没有松开。
离开——不知是一次抛弃还是妥协?他可以挡住恶人挥过来的巴掌,可挡不住围观者们的讥笑。
内心愤怒,就像是柱子上的浮雕,能绕过石具的盾牌、佩剑,却无法挣脱生活里的束缚。
2
盖乌斯一直相信这里的橄榄枝要比别的地方长得更茂盛一些,他认为小女儿也和庙里的雅典娜长得差不多。(如果她也能站起来的话)
而刚才他只记着她的生日,和急切要带回去的惊喜。他对一个路过的“有钱人”多缠了一会儿,大尺度的放下自尊。
他忘了他积攒多日的小商品,和他的家,一样破旧、羞于出手。
3
在离神庙不远的一个贫民窟,面容凄苦如盖乌斯破旧袍子的那个女人,可不能想象帕赛农神庙的宏伟和辉煌。
当祷告的钟声响起的,住房的低矮和局促,让她甚至不敢为躺在病床的女儿多说出一些愿望。
4
飞过圆拱型建筑的鸽子们,见过的政治家、阴谋家,肯定比见过的神灵要多。那些人,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一边指挥着各式各样的强盗,一边却诅咒“魔鬼所干的活儿”。
盖乌斯摸了摸嘴角渗出的血迹,一路上他无法找到魔鬼,他的头是晕的。
晚霞落下,他似乎看到了海神波塞冬和智慧女神的一同到来,像对希腊的又一次审判。
吟啸徐行点评:一次集体冒险的尝试和比拼,成就了《盖乌斯》。姑且不论成败得失优劣,单这一做法,便很值得倡导。这是拼刺,是凌阵,是心灵的呐喊,是对散文诗界千孔一面的大无畏的睥睨和践踏!
【一诗二评】
张首滨散文诗3章
一个她
她,一副惆怅的样子,从我身边走过,
突然一只镯子从她的手上滑落。
叮叮铃铃的声音,让我一眼看见。
我招呼她:你的东西掉了。她仿佛没听见,继续走。我又喊了一声:你的东西掉了。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我又加大声音喊:你的东西掉了。她听见了,站住,回身,一脸的懵懂,问:你喊什么?我说:你的东西掉了。她这才放下脸上阴郁的表情,疑惑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接着一百八十度转回,拾起镯子,仔细地擦了擦。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并没有光灿,只是平和了些。
不过我还是清楚地看见:她把镯子戴在左手腕上,
缓慢地回头向右说了一句,谢谢!
一个小女孩
一个小女孩,独自坐在门坎上。
四、五岁的样子,一双扑扑闪闪大眼睛里,含着一个东西,像是渴望。
只见她回手从衣兜里,掏出一粒山枣放在嘴中,转瞬又把吃尽山枣肉的核,吐在地上。我问什么她也不吱声,仿佛一个小机器人,连续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放入嘴中一粒山枣,吐出一粒山枣核,放入嘴中一粒山枣,吐出一粒山枣核······旁边一个老人对我叹息道:她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已两年没有回家,她想爸爸妈妈了。
就这么一句话,触动了她那根绷着很久的心弦。
顷刻她突然地从吐出山枣核,还没把下一粒山枣放入嘴中的空儿,哭出了声。
碑名
去一个郊外荒僻墓地,
他看望一个故友。
此处乱石丛生,蒿草零乱,有吱吱的声响,像是一个虫,在拉二胡。一眼看去散乱的碑,灰土满面,尽显岁月无常与沧桑。
他弯着还知酸痛的腰,仔细地一个个辨认,那模糊的碑身,每一个都应有故事,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到这里的?
一股风突起,云雾涌动起来,阴气沉重。他没有找到要找的故友的所处。结果一块碑,在荒芜里,突然站立在他的面前,他心为之一抖,不寒而栗。
——那块碑刺目,白底黑字,
与他同姓同名。
潘志远点评:若从诗性诗意方面来苛求,这三章散文诗显然有缺陷。但能抛弃写景,从自然之景中走出来,不沾染一点痕迹,把全部视点都放进社会,让目光缠绕到人物身上,在关注人物的动作、语言、神态同时,能深入到人物的内心和灵魂里;小说和戏剧元素扩张和膨胀,很自然将散文诗引向别一处、别一途,这样散文诗的路宽了,前途阔了,也充满着活力和创新的希望。
程洪飞点评:理论上囿于既有的美学标准,同时创作上又力求以熟稔保证稳妥,这导致叙事手法在散文诗写作中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当对白、情节出现在几百字的散文诗里,恐怕十之八九的创作者首先就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一切进步皆肇始于尝试,张首滨先生的这组散文诗虽然在语言上仍然有生涩之处---甚至不无僵硬,但他将目光投向低处,将一个完整的场景勾勒出来的时候,散文诗是不是也应该对八面玲珑王顾左右的惯性表达刹一下车呢?
【9月观察】
敦煌的飞天
洪烛
1
在敦煌,我用沙子洗手,然后捧读经卷。
我用沙子洗脸,然后揽镜自照。
作为来自南方水乡的朝圣者,走了太远的路,我终于站住了,用晒得滚烫的沙子洗脚……
全身上下、干净得像一个新生儿。
那比我先来的佛,在石窟里住了一千年,每天都这样:用飞扬的沙子洗澡。他看着我,就像看见初来乍到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似曾相识的微笑。
2
我等待的那个人,走出玉门关很久了。
在高大的城楼下面,有过简单的送别仪式。我送他一枝新摘的杨柳,他回赠一根羌笛。
今夜,我试着吹笛子。好笨哟,怎么也学不会。可毕竟从干裂的嘴唇,吹出了最微弱的春风。
把落在笛孔周围的雪花都吹化了,把城门都吹开了,你还是没有回来……
3
为了彻底地结束流浪,我要挑选一眼窑洞住下来,努力成为画中的人物。
让心跳逐渐慢下来,忍住,不眨眼睛……
我要娶飞天为妻,她是最早的空姐。我使劲够呀够,为了够得着那飘扬的石榴裙。
琵琶的弦断了没有?
能否再弹一曲?我想听……
瞧她脸上的胭脂都有点褪色了。作为聘礼,我送上一管巴黎出产的口红,它足以延长一位美女的青春期。
4
她的微笑比蒙娜丽莎还要古老。她没意识到有人在画她,否则不会笑得那么自然。
她的眉毛沾满颜料,头发也像染过的。腮帮的线条稍微有点僵硬,莫非因为保持同样的表情太久了?
画她的人消失了——因为忘了画下自己!
可被他画出的微笑像一个谜,既迷住了我,又难倒了我:她的微笑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构成她永生的理由?
她的衣带系好了就再也解不开……飘拂在半空,仿佛为了证明:风,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
5
伴随敦煌的深呼吸,刺青的胸膛不易察觉地起伏。
风,从石头里向外吹出来。一堵墙穿着花衣服。墙没有动,衣服在动(被吹得鼓起来了)。
那些我没有摸过的布料,那些等待融化的颜色。
你为了反弹琵琶,不得不把手伸向脑后,绕到墙的那一面,仿佛想把脊背的拉链解开。
我看见的是一股死去了的风(已没有更大的力气)。
它使飞天的裙裾飘到半空中,就再也飘不动了。
6
在场的所有女士都不断地倒退,直至把赤裸的脊背,贴在墙上。
她们还在继续倒退,直至身体完全楔进砖缝之中。这不仅没有使墙壁坍塌,反而使之更牢固了。
在场的所有女士,都化着浓妆。一种失传了的化妆品,一种弄不清化学成分的古老颜料。化妆师消失了。
可这些线条与色块繁衍的女人,仍然保持着往日的发型、唇彩。
在场的所有女士,都在反弹乐器。仿佛那看不见的后背,有一些痒。需要把手伸到脑后,轻轻地挠。
挠着挠着,琵琶的弦就断了。
挠着挠着,笑容就凝固了。
我面对着壁画,感受到洞口吹进来的风。
我想风如果再大些,就能掀起她们跟笑容一起凝固的裙裾?
她们是否会下意识地,伸手把飘扬的裙摆按住?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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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的飞天反弹琵琶的姿式,之所以是美的,在于它令我联想到另一位女人,正把手臂绕向背后,去解开乳罩的搭扣。一点不顾忌我的在场。
于是她的整个身体即将成为一把被打开的乐器。
我的眼睛发亮,我的耳朵耸起。
而诱惑,恰恰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8
从来没有过的,我看见了另一个人的梦,也就等于看见了那个做梦的人。
我看见了在她梦中活着的禽兽、花草,也就相信:她本人还活着。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梦。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在继续做梦,以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颜料在消褪,梦境日渐模糊。
反弹琵琶的飞天,越来越感到无力,做不完这最后的慢动作……
从来没有过的,另一个人的梦使我陶醉,接着又把我惊醒——该走了;否则,呆的时间长了,我也将被这个具有无限能量的人梦见,成为壁画里的某个人物。
叶枫林点评:请原谅,洪烛老师的散文诗我还是第一次读到,“在敦煌,我用沙子洗手,然后捧读经卷。我用沙子洗脸,然后揽镜自照。”,没想到洪烛轻描淡写的开篇,像一道极速飞来的光圈,一下子晃开我的眼,他埋藏在沙粒里语言如同车轮滚过,你不得不承认春天的闪电格外具有力量,我将头发埋在这章散文诗,顺着这叮叮当当的,我真实感受到一把木锤子在敲打我的骨骼,并恢复我一直以来对敦煌的崇敬和向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挂在心尖的铃铛被串接,宛如编钟在回旋,我听到何止是悠扬,分明有一双纤手在落日昏黄下,擂起鼓、杨起旗,用飞扬的沙子洗澡,这样的情怀旷古深邃。
黄曙辉散文诗
孤渡
一个人的旅程尚远,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对岸。
天已擦黑,山高水长。
左岸黛色的山崖,危言耸听,岩鹰的翅膀,像远古的寓言,让人敬畏。右岸的田畴,一望无际。远处的暮霭,连接尘世的苍茫。
一叶随水漂流的小舟,停滞于洄水处,像一份不期而遇的爱,容与回旋。
登舟。孤渡。
纵一苇之所如,何处是岸?回头是岸,对岸是岸。水在水中,岸在岸边。
沧浪之水,洗不清诸多的念想。一叶孤舟,载得动整个世界。别无选择的选择是一种选择,无路之路才是唯一的道路。
大风起兮,波翻浪涌。风声鹤唳兮,孤舟孤渡。
渡己,渡人,渡命。
一个人的旅程尚远,我还在远离岸边的水中。
一叶孤舟的影子在水里不断碎裂与变幻,一人孤渡的情景在天地间没有观众,也无需观众。
天黑之前,我保持静寂无声。
来不及怀念
来不及怀念,南山的梅花就落满一地。
就像你我当初说过的那些密语,无人识破它们的寓意——
一个眼神,是一座发电站。
一滴眼泪,是一场大灾难。
跳出魔咒的人,回头检视发生的一切。灾难的恐怖片,定格在十多年之前的每一个白天和晚上,每一帧,都打下了特殊的印记。
无需叹息,也无需忘记。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改忘记的,哪怕是城池已经塌陷,哪怕硝烟还在燃烧。
毕竟,大雪下过,梅花开过,暴风雨也在那个时候适时出现过。
所有的美好是记忆,所有的悲伤,也是记忆。
那些与生俱来的物事,都是你我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
桃花开,荷花也开;心花开处,百花盛开。而那一个夜晚你临湖点燃的烟火,不仅仅绚丽了夜空,也绚丽了我今生所有最美好的想象。
我是在焰火熄灭的时候离开那一个地方的。
焰火熄灭的时候,你也几乎在同时穿越了那一道厚重的城墙。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乱兵之战,需要各自突破重围。
江湖险恶,你我好自为之。
只一个注目礼,我们就各奔东西,消隐于浩大的江湖——
未曾相忘,似曾相忘。
来不及怀念,我也不再留下带着太多隐语的诗句。
我只在风中仰望星空,看一颗颗流星,滑过天际——
潘志远点评:散文诗需要境界,需要融入各种场景。而境界和场景,若想不凌乱、不纷杂,必须有一个统领,居高临下或以气贯穿。诸如此两章散文诗中的“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对岸”“ 南山的梅花就落满一地”,一笔宕开,情景和境界既出,且有了深广悬念,诗意氤氲覆盖而来,一股神秘的牵引遂将人纳入下文的续读与追踪,在绵迭之词句中获取惬意和畅快。
姜华散文诗3章
苏堤遇雨
湖水从天上来,打湿了我的行程。
西湖,今天我远道而来,看望一位千年前写诗的市长。
苏堤导航,我同东坡先生站在一起。先生的手,怎么这样冰凉。
这些浩淼的水,沉浮了多少前朝修辞。
湖上的浪花,仍在反复练习翻卷,试图抚平起伏的情殇,像一场浩大的太极。
诗人缺席。
初夏,我与一场急雨在苏堤相遇。
坐在湖边木椅上,雷峰塔在远处望着我。想不到一座古塔,竟然对爱情下了狠手。西湖无言,悄悄聚集起无数个漩涡,像历史留下的黑洞。
我想借一把伞,返回南宋。
有雨水从脸颊上滑落,一声、两声。
你看那些游人如兵蚁,争相搬运着幸福。你看那些柳絮摆动水袖,仿佛情人的手牵我。还有那些鸟鸣声,奋力追赶着前朝抒情。
走在苏堤上,巨大的水压迫、摇晃着我,让我一次次弯腰。
挽着爱人的手,我一时恍若隔世。
乌衣巷
巷子里有风,伸手抓住运河上花船揽绳。
站在巷口,有前朝陈旧的气味牵着我,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想像可知,当年秦淮河边,一个并不十分起眼的去处,曾让多少男人折腰。
那粉红色的河水,彻夜不息的灯火,让多少个夜晚集体失眠。
我来的却不是时候,至少迟了八百年。
雨季刚过,照壁上有陈年爬山虎,站在墙头上向游人招摇。那些锦绣的藏春楼台,大多腹中饥饿,睡眠不足。像我,一脸奔波倦色。
夜色下,几个男人在巷中谈论风月,表情神秘。
好似一部古籍,落满岁月尘垢,许多精彩章节,仍在被人们误读。
一个地名,至今让世人口舌生津。
秦淮河畔刮过的风,有些不黯风情。只顾玩耍,吹过东边,又吹向西边。
千百年来,不知河水带走了什么。黄金还是白骨。
过扬州
车揽扬州。
银杏和杨柳,列队在路旁鼓掌。
一曲《广陵散》,顺风而来,把我拽入江都文明深处。
烟花三月,我坐在中巴车里,走马观花过扬州。
从润扬大桥上望长江,陡峭的风,一次次把画面送来,又吹皱。
江面上。千帆一齐远去了。
瘦西湖,瘦成了天上一镰新月。
在苏北辽阔的土地上行走,我看见了楼房如森林样嚣张,和植物的低调。车载音乐里,正在播放《茉莉花》,歌声甜美,车上人都醉了。
有人合上了节拍,跟一曲《太湖美》。
一位来自北方的诗人,大睁着眼睛,这一车夕阳正红。
都是尘世里过客,包括那些风声、植物和鸟鸣。
一座广陵城,古人已写尽了。还有搜出多少叙述的新意,和角度,我听到一声叹息,掉在了地上。
一座古城,掏空了我的内存。
回到陕西,江南就远了。
潘志远点评:古人、古地、古城都是最有底蕴的素材,好写但也最容易流俗。怎样完成古今对话,拿捏分寸,避免陈腐和死气,逃离不伦不类的简单穿越……都是对一个诗人的检验和挑战。从这三章散文诗中,我欣喜地看见诗人的功力和身手,也咀读到一些颇有诗性内涵的佳句。
【散文诗评】
从窗口获取延伸的洞微故乡、江南和城市的深广视角
——评任俊国先生散文诗集《窗口》
■潘志远
窗口,比较实指,但也无限虚拟。窗口是我们眺望、窥探、洞微世界与他人领域的凭借。反之,也是世界和他人进入自我半封闭或虚掩空间、情感与灵魂的通道,或者自我向外部延展、袒露的某种根据。窗口于世界、于自我、于他人的意义是多重的,作用也是积极的。正是鉴于此,我比较看好任俊国先生这本散文诗集近乎单一概念的书名。曾有一个著名评论家说过,书名最好不要超过五个字,字数越少,其概念内涵承载就越大,外延范围就越广,差不多呈倍乘关系。“窗口”看似简简单单,其实它恰恰获取延伸了洞微乡村、江南和城市的深广视角,也就获取了举重若轻的主动和不经意而丰的成功。
这本散文诗集的自序,有别于一般书集扉页的序文,它不拘泥一般序文的规范和套路,子丑寅卯一通,而是紧扣书名写了一篇兼有系列性质的散文诗。它像一把钥匙,为你的解读和登堂入室提供了便捷;也像一扇装在这本书及诗人心胸、情感和灵魂的窗口,承载着洞微的使命。
自序《时间的窗口》是全书的总纲,是梳理的脉络,玩味主旨的内核。循此,我读到了“时间总会打开一些窗口,也会关闭一些窗口/故乡这座房子开着许多不同的窗口”的哲理诠释;也徜徉到“当我愿意用文字复原时间的房子时,我正在江南/于是,就有了另一座房子”的路径与向标;更辗转到“第三座房子是一座城市/火车站是我来这座城市经过的第一个窗口/大学是我在这座城市的第二个窗口”的闹市十字街头,迷惘时忽得到了指引。
从故乡而江南而城市,一扇扇窗口随着作者的文字缓缓推开,每一个事物、每一个名称的呈现都成为我们窥视事物本真和世界的窗口,也是我们窥视作者无限松软内心和情感的窗口。整本书就像一个不断敞开窗口的工程,组成“故乡-江南-城市”的三部曲,且互为底衬、景深,构成一幅幅立体的画卷。
第一辑:漫散在故乡窗口下的乡土和农耕文明的地气视角,缱绻着柔软的记忆。
“愿灵魂站一直站在窗口”,这或许是诗人对故乡最深情的表白,也在这表白里打开了故土农耕生活细腻的心结。首篇《麦地》,可以概括为有关人物的麦地故事,父母、我、妹妹、姑姑、发小毛娃都命系麦子。当“暮色无边,是风展开了母亲遗忘在麦地的黑色围裙吧,麦地上空的几点寒星是母亲抖落的最后几粒种子吧/所有的虫鸣都晚于麦子发芽/父亲卷起袖子时,也卷起一袖筒的阳光/一场大雨下过布谷鸟的叫声酱染麦地”这些句子蹦出和撒落时,一切与麦地有关的艰辛、伤痛和汗水,都化作了诗意和会心的微靥,荷尔德林“诗意栖居”的蕴藉也和盘托出。《在雨后的大地上》是一章雨水滋养的童话,随着诗人目力所及和视角俯仰,丝瓜、蜗牛、燕子、蝴蝶、蜜蜂、池蛙、红蜻蜓、蚂蚁、蚜虫、小溪、红苕、玉米、豌豆、蘑菇、地耳……这些一点也不比人类逊色的自然主角登场,演绎出雨前、雨中、雨后无比精彩的大剧。《垭口》是故乡人物(尤其是父亲)人生、记忆和情感的一个道场。《屋檐边那些回潮的记忆》以老屋拽出旧时光的温馨记忆,“青瓦、爬山虎、石缸、风车”等符号更是刻骨铭心,浸淫发酵出“石缸是家的缩影,有时需要投进一颗石子,激出水花”“风车是拴在屋檐下阳阶上的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反刍着田野的记忆。风车用风的牙齿咬出岁月的痕迹”等丰腴的体验和更深微的视角。《一片天空下的退场》让现实天空下悄然退场的事物,借助诗人的记忆、文字和笔触栩栩复活,营造出一种新的“不在而在”(海德格尔)。《与春天书》是人与自然的对话,是诗人写给自己的一封心意绵绵的情书。《回家:一座山的呼唤》《寻根人祖山》《午后,在宽窄巷子里走神》则有些蔓出,是诗人出一趟远门或走亲戚、视角飘移带回的收获和感悟。《昆虫记》中诗人散落一地的视域,在不同昆虫身上找到落点,并时有发现和沉溺,给我们捧回浓郁纯粹的自然气息。
第二辑:逡巡在江南烟雨迷蒙、水气氤氲的视角,翅回水墨的浪漫。
在这一辑中,诗人已然走出故乡、走出家门,在烟雨江南的逡巡和游历中,获取更为宽广的视野;或者说诗人经过逡巡和游历后,又回到故乡坐在老屋的檐下、窗口和柔晕的灯光里,不断旋转、梳理和聚焦自己的观瞻。湘家荡、卖花渔村、昌溪、乌镇、浔溪、周庄、南湖……但都有一个固定的格调,若不是烟雨霏霏的笼罩,便就是水光里潋滟的倒映,也不乏新年第一场雪的衬托、码头月光的漂洗:这是古典的、水墨的、诗性十足的江南游子骄傲而又浪漫忧伤的图画、文字和情怀,在反复临摹、勾勒和工笔的绘制中成就的亘古不变的江南。雨是江南的神,水是江南的魂,可再“烟雨迷蒙”、再“水气氤氲”,只怕我们也无法重温韦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旧梦了。《回到桥那边的旧时光》总也淡化不了心中的嗟叹,尽管诗人一再涂抹、润饰,尽管温婉、唯美,但也只是一种衍生于古典、凌驾于现实之上的理想视图了。
第三辑:游离在城市窗口外不生根的浪迹视角,失眠着漂泊思念的醒痛。
法国地理学家潘什梅尔说:“城市既是一个景观,一片经济空间,一种人口密度;也是一个生活中心或劳动中心;更具体点说,也可能是一种气氛,一种特征或一个灵魂。”定义是科学的、准确的,但也是冷冰冰的。城市是人群的生态系统,城市是物质生产的分配空间,城市是独特的历史进程……诸如此类的定义和概念,我比较看重后者。通过城市这扇窗口,我看见城市不断繁荣膨胀、不断搜刮农村人口、最大化盘剥廉价劳动力(农民工)汗水的纷纭世相,在这扇窗口里紧裹着的建筑噪声、物欲喧嚣和冷漠睥睨的游历和浪迹,也就变得格外敏感和抢眼。《虚高的城市》组章,诗人通过工地“工棚、安全帽、吊塔、砖”等建筑元素解读农民工的命运。《夜,睡不着》则将城市夜生活的精彩无奈、睡和醒的矛盾、疲累和过剩精力的冲撞、渴求和思亲的慰藉,诸多散点一一聚焦并整合成篇。《城市的另类写生》中“失陷的青春、被影子绊倒的人、握不住的手、不能焊接的人生、移动的广告牌、水泥的社会属性、矮去的脚手架”,一章一个视角或多重视角,对当下城市历史进程中的共同特性进行了细腻的扫描和资料图展。《穿越城市的河》中有关“道路-河、人车-鱼、广场-漩涡”的比喻,是视角的想象和虚化,也是本质的把握和透视,有力地揭示了城市窗口下诗人对物象的清醒认知和敛紧藏匿的痛楚。
整体看来,诗人的文字是感性的、诗化的。他一路走来,一路窥探,一路思索,一路感抒,“群、观、怨”的诗歌传统融汇其中,显示了一个中年诗人良好的诗格和素养。在后记《时间及其他》里,诗人又用他的生花妙笔,无比诗性地抒写他在时光之河里哀而不伤的感悟;天地逆旅,白驹过隙,一切问题都是时间的问题,但在时间的河流里都将不是问题。“有人岸边闲坐,看着春水拉高时间的腰线。转眼秋水一瘦,就露出了时间的肚脐眼。白云苍狗倏忽而过”,那岸边闲坐的准是诗人的缩影,他有一双天眼,能看透时光的秘象和本质,有着极其敏睿、细小、深邃的洞判。“时间是易碎物,它会用锋利的锐角划伤一个人的情感,我听见时间站在月下的敲门声”,他仿佛还有一双聪耳,听见时间的敲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催醒了他诗人的使命,他拿起笔给我们写下这本饱酣人生经验和体验的珍贵文字,让我们慢慢受用和朵颐。
任俊国先生深得古典诗歌“温柔敦厚”的诗风,又吸纳了荷尔德林和海德格尔的“诗意栖居”理论精髓,弥足珍贵。但在后工业时代进逼、城市化进程加剧的路途中,诗人的视角还大多滞留在美好诗性的回忆、复原和述写层面,深刻剖析、剥离纷杂世象、进行诗史存照和鞭挞的篇章还不多见,这也是当下散文诗的常态和通弊,需要如椽大笔来横扫;散文诗需要大师风范,需要“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帝王气概,需要“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慷慨悲歌。散文诗人要敢于挑战,而非走中庸路线,那种四平八稳的劳碌,无峻无险的攀援,永远也诞生不了散文诗的精品绝品。
【散文诗窗】
中国知名散文诗作家采风活动在开阳举行
9月底,由开阳县委宣传部、开阳县文联主办的中国知名散文诗作家走进开阳采风活动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66名散文诗作家在开阳进行了为期三天的采风活动。
采风座谈会上,为了进一步推动贵州散文诗的发展与繁荣,打造贵州散文诗品牌,扩大贵州散文诗对外影响,整体向外推介贵州散文诗作家、诗人。由贵州散文诗学会推荐的徐成淼等首批贵州十大最具影响力散文诗作家产生。会上,全国散文诗作家针对散文诗的发展现状和发展各抒己见,认为在新媒体环境下传媒的快速发展对散文诗起到了推动性作用。
首届“谷雨杯”全国散文诗大奖赛颁奖仪式在周口市举行
2017年9月6日,由河南省散文诗学会主办、郑州润之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协办、周口谷雨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承办的首届“谷雨杯”全国散文诗大奖赛颁奖仪式,在周口市“谷雨茶叙”隆重举行。共收到来自全国各地散文诗参赛作品800多件,共有28件作品分获一、二、三等奖和优秀作品奖,获奖诗人参加颁奖典礼和采风活动。且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首届“谷雨杯”全国散文诗大奖赛获奖作品集》。
【报刊存目】
西厍/秀洲塘散章(十章)《散文诗世界》2017年9期
刘慧娟/灵魂的火焰(五章)《散文诗世界》2017年9期
任俊国/入门(七章)《散文诗世界》2017年9期
何文/用月光与九寨轻轻耳语(五章)《散文诗世界》2017年9期
牧雨/风雨只是一种生动的提示《散文诗世界》2017年9期
秘密(三章)/孙陈周《星星·散文诗》2017年第9期
对岸(外二章)/赵成松(安徽)《星星·散文诗》2017年第9期
逆光(组章)/陈茂慧(山东)《星星·散文诗》2017年第9期
用爱情喂养着自尊(组章)/唐成茂(广东)《星星·散文诗》2017年第9期
[内蒙]包玉平/科尔沁的晚秋(二章)《天马散文诗专页》2017年第9期
[安徽]杨开延/一色秋光(外三章)《天马散文诗专页》2017年第9期
贝里珍珠散文诗《诗潮》2017年第9期
风荷《桐庐画意》(组章)《诗潮》2017年第9期
江山多娇(二十五章)/皇
中秋那晚的月亮和风(外二章)司舜《湖州晚报•散文诗月刊》2017年第9期
在中秋,含着一滴水的宏恩(外一章)姚园《湖州晚报•散文诗月刊》2017年第9期
左手中秋,右手明月(选章)孙培用《湖州晚报•散文诗月刊》2017年第9期
与盐有关/王琰《诗选刊》2017.9上半月刊
雨,乡愁及城市/龚锦明《诗选刊》2017.9上半月刊
大地的柔肠/潘志远《诗选刊》2017.9上半月刊
彼岸/阿土《青岛文学》2017年第9期
对折空白(外二章)/封期任《岁月》诗刊2017年第9期
爸爸,我是一只站在你肩头的鹰(外一章)/李虹桦《岁月》诗刊2017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