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禾、沉河和洪烛

济源采风：王屋山和黄河【组诗】

洪烛

 【王屋山】 

你知道你是谁吗？ 

你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我登上山顶，没找到你的王冠 

即使这样，你也是无冕之王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我登上山顶，就找到故乡的故乡 

我和你同姓啊

 

用树枝编一顶帽子戴，我就是草头王

你知道我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肯定不知道。我却知道

你跟别的山有什么不一样

 

山顶没有王冠，却有一座天坛

那是黄帝祭天的地方 

天还是那个天，山还是那座山

登上山顶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了

【王屋山、太行山和愚公】

把一座山搬到别处，很难

让两座山互换位置就更难了 

把一座山摞在另一座山上，很难 

让三座大山叠加在一起就更难了

那就不是三座大山 

而是一座宝塔

那就不是三座大山 

而是三个罗汉

 

把一座山搬到别处，很难

如果这座山是一朵莲花就简单了

把一座山摞在另一座山上，很难

如果是两朵形影不离的莲花就简单了

 

山外还有山

莲花还会生长出更多的莲花

你托着我、我抬着他，就像平地而起的三座山

不，别人看见的，是三朵莲花搭起的宝塔

 

 

【在王屋山阳台宫邂逅菩提树】

我没尝过你的结果 

不知道是甜的还是苦的？ 

我还在等着你开花

  

我没等到你开花

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我只见过你的绿叶

 

我看不出你的叶子

跟别的树有什么不一样

也许那根本就是别的树？

 

你的枝叶应该是肉里长出来的

知痛知痒。你的花只是开在

相信你的人眼里，无关现实

 

唯独你的根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一把抓住我的心

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也许菩提本无树？也许我也非我？

你的美妙在于：从有中长出了无

我却是从无中生出的有

 

 【济源，盘古开天的遗址】

1.盘古和他的影子 

天和地原本长在一起

我原本和天地长在一起

什么时候，天变成了天，地变成了地？

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自己？

白昼和黑夜原本长在一起

我原本在混沌世界大梦不醒

什么时候，夜与昼开始彼此独立？ 

什么时候，我要么醒着做梦，要么在梦中清醒？

 

山和水原本长在一起

我原本是山水的邻居

什么时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什么时候，我有了看破红尘的眼睛？

 

天地原本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你

我原本什么都不缺，只缺一次相遇

什么时候，我把天地给分开了，却遇见了你？

什么时候，我才明白：遇见的你是另一个自己？

 

相遇与分离原本连在一起

是欢喜后再忧伤，还是忧伤后又欢喜？

什么时候，我和你明知道会分离，还是忍不住相遇？

什么时候，为了多一次相遇，我们忍痛分离？ 

 

 2.开天辟地的盘古

 天空是我头戴的帽子

土地是我脚穿的鞋子

在天地之间走走停停

我长这么大了，还是一个孩子

 

星星是我睁开的眼睛

花朵是我留下的脚印

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将信将疑

我走这么远了，还没有一个名字

 

树木是我伸出的手臂

清风是我忍不住的呼吸

在梦与醒之间寻寻觅觅

我听不见雷鸣，却听见你的一声叹息

 

天堂是我头戴的帽子

地狱是我脚穿的鞋子

我渴望上天堂，但也不畏惧下地狱

只要有一个你，我就有一千个自己

 

一千只眼望向哪里？

一千支手拥抱着空虚

当我知道了天外还有天，也就明白

什么才是惟一：除了你，还是你

 

【王屋山的天坛：端在手上的天空】

那是一只神奇的碗 

巴掌般大，却什么都装得下

 

那只碗拥有无限的空虚

即使让黄河流进去

也不会溢出来

 

那是一碗怎么倒也倒不满的清茶

倒不满，也就喝不完

 

那是我的天啊

端在佛的手上

 

在你眼中那是一只空碗

却使我感到充实

 

在我眼中那是一只空碗

佛告诉我：里面装满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