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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漫步[我的神七]

(2008-09-30 10:5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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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漫步

航空港

北京

神七

洪烛

文化

        云中漫步■ 洪烛

生活如此之近。这迫使我抛弃了古典主义的衣钵,模仿惠特曼的声音,横穿祖国大地,纵情"歌唱带电的肉体",歌唱雷厉风行的工业文明。我至少能够理解青年郭沫若在本世纪初创作<女神>,为什么会把摩托车灯夸张地比喻为"宇宙的神灯"--大工业社会巨人般的力量,摧枯拉朽。会膨胀并改造诗人的激情。我不希望自己的笔尖再去钻北京的胡同与四合院了,在这篇文章中,我要表达一位诗人对北京最现代化的景观--机场的态度。北京并不是地面上的一座孤城,北京有环城地铁(曾经被我赞美为"地下的城池"),北京还有国际机场--这空中的国门。城市的空间,以及北京这个概念,被大大地拓展了。它虬劲的根须深深扎入地层之下,而它枝头的叶片,已触摸到天空--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与天堂接壤"的涵义。和机场相比,我可能更偏爱"航空港"这个西方化的名称。那位以<大饭店>出名的美国作家黑塞,还写过另一部小说--就叫<航空港>。空中的港口,腾云驾雾的乘客,使城市的感官获得了神话的飘逸。空中小姐都是一些漂亮的女水手。我第一次乘坐飞机,就是从首都机场出发的--这足以让前辈诗人李白等等艳羡不及。我欣慰于自己出生于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俄底修斯航行时让划船的水手们用蜡封住耳朵,而把自己捆绑在桅杆上--这样就可以独自聆听海妖诱惑的歌声又不至于发生危险。我遵照空中小姐的嘱咐,用安全带将自己锁在座椅上--哦。我要倾听天使的歌声。把我捆住,把我的身体捆住--但是要解放我的思想。飞机轰鸣着起飞的瞬间,透过舷窗俯视大地,我体会到鸟瞰的晕眩。城市、村庄、田野、公路,你们怎么像单薄的图纸一样平躺在我眼皮底下,又如同积木被缩小了若干倍--最终从我的视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低姿态的白云。我不曾幻想过能从这样的角度观察白云,要知道自童年时代开始,我就敬畏地仰望着它们--仰望着它们,在头顶浮游,终于与白云为伍了,并驾齐驱。我简直觉得钢铁机翼正钥匙搬开启另一种时空。这就是我第一次飞行的经历及其感想。这就是一位现代俄底修斯聆听到的神曲。近年来因公差坐飞机的次数多了,去机场就像去火车站一样便利,也经常口头禅般说"飞广州"或"飞云南"(使用"飞"这个字眼既不神秘也不神圣)~但第一次的激动永远不会忘怀。鸟类从此不再是我羡慕的对象。接近天空如履平地。古人的梦境经过漫长的储蓄而被后人幸运地兑现--我手持登机卡踏上舷梯时兴奋得像个中了彩票的诗人。当波音747在首都机场上空盘旋,我要求自己在空中写一首诗(这可是古代诗人们享受不到的创作环境),我被安全带捆绑着,在膝头的笔记簿上涂抹潦草的诗句,标题就叫做<航空港>:"那么,所有的鸟都将栖息在这里,在语言的枝条上,纠结着汁液丰盈的果实或者诗篇。这城市之上的城市,悬挂在我指尖,像一座空巢,鼓舞着灼热的呼吸和风来回穿梭。我不断变幻森林的手势,使街道错综复杂如意外的情节。那么,所有的日子都将栖息在这里,沉船的龙骨缓缓浮出海面。道路已经蔓延在天空,来自各个方向的风使旗帜难以平息,我的手掌委托着鸟声如雨,像闪电下面的树叶,使城市的表情忽暗忽明。这是所有故事共同的开头,所有故事统一的结局,一片羽毛宛若柔软的灯光降落在屋顶,服饰鲜艳的行人驻足仰望,呼啸一声,他们的帽子席卷进秋天,节的气球冉冉升起。我已深入漩涡,深入城市的腹地,那些收拢的翅膀像上个世纪的门窗,应验着呓语轰然开启"。

很多年以前,我居然就悄悄地为北京的机场写过这样一首隐晦的诗。只可惜没有勇气在空中大声朗诵。这首诗成为我第一次飞行私人化的纪念品。它的词藻与喻意纵然是隐秘的,但我对北京机场的感情却是坦白的。不妨再从相似的生活经历中举一个和机场有关的例子。

自从我移居北京,便跟在武汉读大学时的女友失掉了联系。很久以后突然接到一个本市电话--原来她去武汉。等待下一个航班有几小时间隙,她说想见我一面。这毕竟是我青年时代深爱过的一个女人,我原以为她的影子已从我生活中完全消失了呢--如果不是听见她依然清脆的声音。放下话筒我即打出租车直奔机场,仿佛赶赴多年前的一个约会。在候机大厅,当我们同样真实地出现在对方眼前,离前一次会面已有七年,离她登机却只有十分钟。我至今仍无法追忆那十分钟和她交谈了什么,虽然并肩站在地面上,却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晕眩。她从空中来,又将回到空中去,只在我的枝头栖息了十分钟--十分钟啊,连做一个梦的时间都不够。我的肩头是她栖息了十分钟的机场。机场是一个很容易时空错位的地方。我多次在机场送别亲友,每次都觉得是把亲友送往未来--因为下一次见面注定是未来的某一天;惟独在送她的时候,目送着她泪光闪闪、一步一回头地走进登机口,我内心有一种割裂的疼痛--惊鸿一瞥,我又要把她送回记忆中去了。她是属于异国的,我们的感情是没有未来的。就让我完全无损地把她送回记忆中去吧--记忆的天空,风平浪静。那确实是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大相径庭的另一种时空、另一重境界--在阳光下闪烁其词的钢铁机翼像一柄心有灵犀的钥匙,正在把被长久掩盖的记忆打开,继而合拢 。关于北京的机场,我还能说些什么吗?这就是我对一座灯火通明的国际化大机场的私人感情。它就像一扇为天空打开的窗口,一扇天窗,我们从中可窥探到那些已经消失的或正在抵临的人物与事件--包括自己的倒影。今天夜里,我坐在屋顶下回忆过去的飞行经历,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影子抑或自己的灵魂,脱颖而出,至今仍在云层上悬浮。灵魂擅长在云中漫步,因为灵魂是没有体重的。 [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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