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诗人凸凹
——读凸凹诗歌《手艺坊》有感
■ 洪烛
诗人凸凹,川人凸凹,既爱江山,又爱江湖。既爱李白,又爱杜甫。既爱豪放,又爱婉约。既爱抒情,又爱叙述。既爱传统,又爱先锋。既爱真理,又爱谬误。既爱自由,又爱约束。既爱群居,又爱独步……作为诗人,他的胃口是否太大了?太像一头杂食动物:既爱食草,又爱食肉。在他理解中,诗歌观应该向宇宙观学习,有容乃大。他的兴趣无法局限在某一种陕隘的文体上:既爱文学,又爱艺术。好诗就应该是杂种:混血的程度越高,越能创造异端的美。面对一部包罗万象的诗歌史,凸凹既爱大宗师,又爱小人物。
爱人都是爱的俘虏,情人都是情的俘虏,诗人也不例外:诗的俘虏。只不过在被缴械之时,凸凹偷偷地留下了一杆笔。为了用来赞美自己的征服者。与其说他受缚于诗,莫如说是一种自我束缚——天底下所有的情网都不可能由别人编织的。灯蛾扑火?那是在向火索吻。
诗跟真理一样,是说不清的。但这并不妨碍凸凹怀着为真理而献身的态度服役于诗。越是模糊的事物,越能构成明确的信仰。
别再提什么纯文学了。在凸凹心目中,文学本身就应该是杂种,就应该有杂质,由风俗民情、历史地理等等混血而成。它不能只是一匹纯种的马,做来历不明的野马吧,或许会给人一个惊喜。说你是纯文学作家你以为就高贵了?凸凹宁愿做文学的贱民,种不了鲜花就种荆棘,后者其实更有生命力。正如凸凹反对假模假样的纯文学,我也反对纯诗的概念,它注定是人工养殖的。
诗在创作时不会想到类型化,在完成后还是可以归类型的。也许不存在类型化诗人,但类型诗歌将出现,甚至早就出现?说起唐诗,可细分为边塞诗、山水诗、田园诗、游仙诗、赠答诗、爱情诗、悼亡诗……这些作者写诗时不会想到自己是边塞诗人或田园诗人什么的,但他们的作品因题材与风格划归各种类型,构成文学史上一座座巅峰。类型是为历史预备的,甚至就是由历史评定的。执意成为某一类型的诗人固然可笑,但一个诗人的作品应在某一类型中有所突破,才对文学史有意义。如果不能成为全能冠军,凸凹至少要打破单项的记录。大诗人应该具备这种使命感。
凸凹写诗,为了偿还一笔不知什么时候欠下的债务。也不知是欠谁的,但总能听见某种催促的声音。他必须飞快地写,才能尽早赢得想像中的轻松。偶尔被一个句子绊住了,会觉得欠下的更多。
离诗坛还是远一些比较好。凸凹总想避开诗人密集的地方,为了找到一片诗的无人区。
怎样由政治的诗歌转变成智慧的诗歌?只能如此了,把“诗言志”改写为“诗言智”。不要盯着窗外的大世界或大时代看个没完没了,相信吗,凸凹头脑里也有一个小社会?
诗可能是无用的,但不是无意义的。诗的意义远远大于它的用处。诗人同样如此。
与艺术不同,泥石流从来不分什么主流或非主流,它只管渲泄,只管从渲泄中获得满足。所以,凸凹早期的诗还是有点矫情了。
任何一种风格都是双刃剑。凸凹年轻时即遭遇的现代派更是如此。他既从现代派汲取了营养,又多少中了点现代派的“毒”。因为写作时,早期的他总面对着一个塑造出来的不自然的自我。也许,他曾付出惨重代价:因大面积灌溉的现代派思想不能消化而失去自己原始的血。好在凸凹已学会排“毒”。好在凸凹已重塑一个有力的自我.且看凸凹诗歌《手艺坊》.诗人凸凹是同一座飞机场,却承担着不同的使命:这首诗为了让想像起飞,因而是激昂的;那首诗为了让想像着陆,因而是低亢的。时刻警惕想像的破灭,那无异于一次空难。
不了解古典及其秘密,无从谈论现代。即使所谓的现代派并不是石头里生出来的,也有它的来龙去脉,若干年后,它也将冷却,成为未来的古典。我们都是古典的孩子,哪怕成心想做它的叛徒。却不可能给自己伪造一个父亲,以达到反传统的目的。尤其在经典还活着的时候,甚至无权自称为传统的遗腹子。
我们都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二道贩子。所谓诗人,即活着的古人。应当以此为荣。诗歌早就成为历史了,可古老的诗人仍然需要找到新的传人。
凸凹,原名魏平,诗人、人文地理作家。祖籍湖北孝感,1962年春天生于四川都江堰,6岁随家迁往大巴山,31岁返回成都。1986年与人创建端午文学社。1992年出版个人处女诗集《大师出没的地方》。1998年加入中国作协。1999年出版新口语短诗集《镜》、新民谣实验诗集《苞谷酒嗝打起来》并参加诗刊社第15届青春诗会。2000年加盟第三条道路成为其代表诗人,获成都廿年(1980—2000)诗歌奖。2004年出版诗集《桃花的隐约部分》,诗《房子是这样建成的》获成都市人民政府第六届“金芙蓉”文学奖。2005年由北京汉语诗歌资料馆编印诗集《大河》。2006年加盟“中间代”成为其代表诗人,同时开始“凸凹体”写作并在诗界形成新的影响。除诗歌外,出版有《纹道》《民族花灿》等多部人文地理随笔集,并写有评论、小说、电视剧、话剧等。与人合编有《桃花诗三百首》、《中国乡村诗选》等。现居成都。系文学季刊《文坛轻骑》常务副主编、大型诗刊《芙蓉锦江》主编、《中国诗歌双年选》主编、中国桃花诗村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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