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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那拨北漂的爱情

(2008-02-13 10: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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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http://pic.apabi.com//Image2006/102/ISBN(A3)(BA)L-0000-00250.jpg《游牧北京:行吟诗人眼中的北京》[洪烛] 

母校的女孩

 

一个女孩,我在武汉读大学时认识的。她比我低一年级,法文系的,老家杭州,但长得像新疆人。以致有好多男生向法文系的熟人打听“你们系的那个新疆女孩叫什么名字?”在我们那个时代,夸一个女孩像新疆人,就等于夸她漂亮。

有一年我过生日,孤独得在校园里直转悠,就想找个人喝喝酒。蓦然看见她背着书包、头发一甩一甩地从听力室出来,我差点要击掌了:这不有现成的吗?来不及多想就笑容可掬地迎上去:“今天我过生日,你有空陪我吃顿饭吗?”女孩似乎并没觉得我冒昧,相反还为我的勇敢所感动,什么都明白似的笑了:“可是我没给你预备礼物呀?”我心花怒放:“你来,就是礼物了。”

在体育场边的周记餐馆里,女孩颇体谅人地点了几道廉价的川味大众菜,并特意叫了瓶桂花酒。她边斟酒边把灿烂的脸孔转向我:“这瓶酒必须由我来付账。”那晚上我和女孩说了好多话,具体说的什么,却想不起来了。只知道第二天我们在校园里路遇时,已默契如一对老熟人,心有灵犀地一笑。

某日晚上有人敲门,我正在伏案写稿,抬起头来:是她。这是她第一次到我宿舍来。同屋的男生都用惊讶且艳羡的目光看我。我连忙把她拉到走廊。“没想到吧?”在灯光昏暗的走廊,她用含笑的眼神看我(这该叫做凝视吧),停顿片刻,“我是来跟你借自行车的。”我从钥匙串上取下车的钥匙,像个傻子般手忙脚乱——她今天换了件蓝色的连衣裙,让人晕眩。直到她高跟鞋的足音消失了很久,我还在玩味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很特别,没准对我有点意思吧?

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在食堂里遇见跟她同寝室的女老乡,拦住我:“小檬急性胃炎,住院了。让我转告你,有空去看她。”我把饭碗塞她手里,掉头向校医院跑去。女孩正靠在病床上无聊地听耳机呢,我面红耳赤地冲到她面前,又没话说了,讷讷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我不知该怎样安慰这个美丽的病人。后来又有两个穿风衣的男人拎着一网兜水果罐头来探视她,我起身告辞,她拉住我袖子:“听说桂园的花开了,我没法出去看,你下次来时代采一点。”当天晚上我乘天黑采了一大捧黄澄澄的桂花,揣着去医院。好多年后她告诉我,那天夜里她的梦都是喷香的。

后来我来到了北京,在一家清贫的单位做小职员。一开始还老想着武汉的那个女孩,行云流水地寄一些抒情的信。后来为谋生的问题弄得焦头烂额,提起笔仿佛有千斤重,颇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意思。女孩再来信语气便有点幽怨:“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了呢?”让我怎么回答呢。我索性连这封信也锁进了抽屉里。

整整一年后又听见女孩的声音——而且是本市的电话。她说她就在离我约五公里的一家报社上班(不知她这是服从分配,还是自己选择的?)总之我们又呼吸在同一座城市里了。风把玻璃窗吹得哗哗作响。仿佛我们本身没变,只不过城市变了。人物没变,只不过场景变了。那么故事呢,故事站在城市一方,还是我们一方?

明天是女孩的生日。我便邀请她和另外几位校友来寒舍聚会,名副其实的“寒舍”:我一直在东郊的一个叫麦子店的村落租的农民房,无取暖设施,徒穷四壁。一群人坐在漏风的室内边跺脚边喝酒边聊天,女孩居然挺开心,说了一连串的笑话。我知道她是笑给我听的,她以笑声在默默地安慰失意的我、落魄的我。

元旦的太阳刚刚升起,女孩使劲仰着一张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敲开我的门,她冻得眼泪汪汪的。女孩凭记忆在这个松散颓败的村落里找我的房间,可村子里所有大杂院几乎都一模一样,低矮、破落,陈旧,铺煤碴的胡同也七拐八绕。一位穿着鲜艳单薄的服饰的公主,在这寒风彻骨的迷魂阵里足足转悠了半个小时,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其实我每天下班返回时不也同样伤心吗?一位曾经目空一切的书生,居然落魄到寄居在城市边缘的贫民窟里,这就是生活。她忍不住扑进我冰凉的胸膛:“你怎么……惨到这种地步?”我知道她不是在责怪我,而是在责怪生活。可我怎么回答呢?我又能询问谁呢?我只能默默地推开她——像推开一个不该被我破坏其美感的梦,既然我无法保护你的圆满,就让我逃避你的光芒。你的光芒只会令我刺痛。爱情不是万能的,爱情无法挽救一个落魄男人破碎的梦想——反而会增添他心灵的债务。还是让我一个人用孤独和寂寞、用青灯黄卷的奋斗来拼接自己吧。

她坐在我铺着方格床单的行军床上。温顺而怜恤地凝视着我——但正是这种怜恤使一个男人的灵魂逃犯般无地自容。我说出去走走吧。

那是北京最冷的一个冬天。我兜里只有请女孩吃两碗面条的钱,无法给我们清贫的爱情提供温暖如春的屋檐。那一整天我们都茫无目的地在数不清的商店和公园里闲逛。那一整天女孩似乎都在陪我挨饿、陪我受冻,没有任何怨言。所以我感受到的是加倍的饥饿和加倍的寒冷。这就是我们大街上的爱情,这就是穷人的新年。太阳落山时我们正走在东直门立交桥上,回去时女孩萧瑟地一笑,把灿烂的面孔转向我:“我会永远记得1990年的元旦是和谁看日出和日落的。”我明白她的潜台词:她会永远记住我的。这是漫长的一天。这是我爱情帝国的落日。这是我和一个女孩温存而忧伤的告别仪式。

后来我和女孩的联系便少了。偶尔她会打个电话:“你过得好吗?”我无言以对,转而问她:“你呢?”她便说一些在这座陌生城市的烦恼。我劝她:“你该找一个男朋友,能帮助你的。”“也许是吧。”她语气很幽远,我简直能遥感到她正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只有一次,快挂电话的时候,她很特别地问我:“你总这样,不寂寞吗?”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关切,我的血热了起来。我强迫自己用冷静的腔调:“寂寞又能怎么样?人生就要付出代价。”后来听说她谈了个男朋友。第二年她生日那天,我又邀请她和那几位校友来麦子店聚会。女孩来时身边跟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正好下大雪,麦子店白茫茫一片,有几只家犬在煤碴堆上吠叫,校友们便说:“真是个村子,有狗。”有人便劝我:“你不妨养一只嘛,陪你写诗,就不寂寞了。”她仍然坐在那张行军床上,整个下午话都不多,临走时只说了一句:“你怎么还一个人啊。”要哭了的样子。我连忙和她男朋友开玩笑:“小檬上大学就富于同情心,现在还这样。”她男朋友也说:“她心特软,我陪她看悲剧片时她老哭,手绢都湿透了。”

送客回来后我坐在床上,摇摇头,点一支烟。铺被子睡觉时忽然发现,方格床单上有一根女性的钢丝发夹,毫无疑问是她的,这是无意中失落的,还是特意留下来代表她的心意陪伴我、安慰我的?这是个谜。我仿佛读懂了她冥冥之中的寄托。女孩的心哟。

关于这个谜,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因为不久她就结婚了。这个谜也就没必要解开了。很多年过去了,女孩的消息越来越少了,有时我会凝视着那只滚烫的发夹,百感交集:女孩,让我对你说什么好呢?[1994年]

                  洪烛创作年表

      1982年——1985年6月,我在南京梅园中学读高中,在《星星》、《鸭绿江》、《诗歌报》、《少年文艺》、《儿童文学》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百余篇,多次获《文学报》、《青年报》、《语文报》等奖,和伊沙、邱华栋等成为人数众多的八十年代中学校园诗人(正在被诗歌史追忆的一个文化现象)代表诗人。

       1985年7月——1989年6月,因创作成果突出而被保送进武汉大学,受到《语文报》等诸多媒体广泛报道。在《诗刊》、《星星》、《青春》、《飞天》等各地报刊大量发表诗歌、散文,出版诗集《蓝色的初恋》(湖北作协青年诗歌协会丛书),成为受新时期诗歌史重视的八十年代大学校园诗人代表诗人之一(代表八四、八五级)。

       1989年7月,分配到中国文联出版社工作,在北京登陆。1991年参加全国青年作家会议(中国作协主办的青创会)。1992年在北京卧佛寺参加《诗刊》社第十届青春诗会。其间左手诗歌、右手散文(自喻为左手圣经、右手宝剑),在全国范围数百家报刊发表作品,进行“地毯式轰炸”,频频获《诗刊》、《萌芽》、《中国青年》、《星星》等奖。

1993年——1999年,诗歌的低谷期,居京大不易,厌倦了租房及睡办公室,仅仅为了有能力买一套商品房(多么世俗而无力抗拒的一个念头),就狠心地改变了个人的创作史,以淡出诗坛为代价,转攻大众文化,狂写为稻粱谋的青春散文,覆盖数百家发行量巨大的青年、生活类报刊,成为掀起九十年代散文热的现象之一,被《女友》杂志评为“全国十佳青年作家”。其间出版诗集《南方音乐》、散文诗集《你是一张旧照片》、长篇小说《两栖人》、散文集《我的灵魂穿着草鞋》、《浪漫的骑士》、《眉批天空》、《梦游者的地图》、《游牧北京》、《抚摸古典的中国》、《冰上舞蹈的黄玫瑰》。

2000年——2002年,如愿以偿地住进商品房,开始为回归诗歌做准备,撰写数十万字解读大师与经典的评论,后结集为《眉批大师》、《与智者同行》、《晚上8点的阅读》出版。出版《中国人的吃》、《明星脸谱》、《北京的前世今生》、《北京的梦影星尘》等畅销书。获老舍散文奖, 央视电视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等奖项。

2003年,非典期间着魔般写出二百首诗,覆盖各地文学报刊。

2004年——2007年,出版《北京的金粉遗事》、《舌尖的狂欢节》、《颐和园:宫廷画里的山水》等畅销书十几种,其中《中国美味礼赞》、《千年一梦紫禁城》、《北京AtoZ》等在日本、新加坡、中国台湾出有日文版、英文版、繁体字版。2006年在新浪开通洪烛博客,推出由四百首短诗组成、长达八千行的长诗《西域》,被《人民文学》等数十家报刊选载,被诗家园网站评为“2006年中国诗坛十大新闻”之一。2007年推出长达十万字的长篇诗论《洪烛谈艺录:我的诗经》(本身就是一部关于诗的长诗)。十八万字的长诗《一个人的史诗》。

2008年推出两千行的长诗《李白》。

回头一望,我走了跟同时期大多数诗人都不太相似的一条路,冒险去大众文化领域遛了一圈(等于既搞美声唱法又搞了通俗唱法)。条条大路通罗马,终点还是一致的,那就是诗歌。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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