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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新新诗=新新散文:一个人的史诗[7]

(2007-11-02 10:5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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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录

城市印象

文学/原创

最沉重的是什么?不是铁制的锁链,不是花岗岩纪念碑,也不是那些牺牲者倒下的躯体

——而是他们临终前的叹息。这是只有灵魂才能发出的声音,甚至使肉体本身都变得虚无了,变得多余了。我相信灵魂在面临死亡的那一瞬间才会醒来——在此之前它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最先死去的,总是那些被惊醒的人。所有的口号、呼吁乃至遗嘱,都是留给别人的,惟独叹息是为了自己……

恐怖早已藏在我的心中。我屡屡遇见的,不过是一些能验证它的事物。譬如黑暗,譬如雪亮的刀锋,譬如悬崖与湍流。我不知道别人第一次看见汹涌的大海是怎么想的,我则是本能地感到恐惧——然后才感到美呀伟大呀什么的。我是太诚实了,还是太怯懦了?时间长了,我仅仅凭借想像就能获得恐怖的感觉——而不用再去亲自历险……应该说,是对危险的想像(包括对恐怖的先天性敏感)使我至今仍生活得很安全。

所有的花园对于我都是似曾相识的。莫非我的前生是个园丁(像亚当那样的)?抑或,其

中的一座终将是我未来的归宿——我已无数遍地想像过那样的情景了。否则为什么一走近花园,我的心就跳呀跳个不停呢?一个人在面对自己的宿命时才可能这样——不仅激动,而且顺从……

当你死去之后,时间还会延续。你的尸体,并不可能将其绊倒。你的死也就毫无价值。充其量不过是一次意外的脱轨。钟表停摆了,那是因为它失宠了。它还同时失去了灵魂。我期待着时间之死……或许,一切都会复活?包括你,也会翻身坐起,诧异于自己居然横卧荒野,被雨水淋湿了胡须。时间的惯性真是太可怕了!一趟没有司机操纵的火车,照样慢条斯理地驶过无数根枕木铺设的铁轨。而你的尸体,不过是其中的一根枕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时间需要太多的牺牲品。它以别人的死作为动力。只有死去之后。你才能理解枕木的平静与迟钝。

故事新编:司马相如与 卓文君,是最早下海的文人。他们告别了琴棋书画,在闹市区开起一家酒店。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总经理。治理有方,生意很红火。卓文君本是富绅家的大小姐,因为爱上穷书生司马相如,遭到父母反对,才私奔的。用今天的话来说,他们是非法同居。再美好的爱情,也离不开柴米油盐,娇滴滴的卓文君遭受到现实生活的磨炼,渐有阿庆嫂之风:“祭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而司马相如呢,也开始学会算帐了,到哪儿都随身带着计算器。他发现,挣钱比写诗更快乐。几年下来,也算是个大款了。这就是他们在新时代里的新活法。

唱一首老歌,是回到过去的捷径。假如我忘掉了哪句歌词,则说明我在过程中迷路了。

政治是在词语之间流行的瘟疫。

空不是无。空里面,其实什么都有。

马头琴是这样的一个精灵:它努力地向现实中探出脑袋,而把自己的身体遗忘在虚无里

了。

没有风,树枝也会颤动(譬如在生长的时候)。说明它具备自发的激情。而要判断树叶的主动性与被动性,则更为困难一些。

远是无限的。远,比地乎线更远,比星辰更远,甚至比远更远。比远更远的远,在哲学上有个新名字,叫做虚无。

只有遇到一段中断的台阶,我才能恢复自己的思考。生活中的许多惯性,必须依靠生活本身的改变而打破。

他的手指被琴弦划破了。看来音乐也是有牙齿的,甚至嗜血的。或者说,音乐比他更为

疯狂。

这堵墙,比纸还薄。然而它依然是墙,不是别的什么。

病是我身体里的敌人,是健康的我的另一半,总会在某些时候出现,填补那些因为

分离造成的不友好的缺口。

我是蜘蛛,我的祖国是一张网,网住了别人更网住了我。我每天都要修补破碎的版图,使自己的梦能尽快地恢复完整……

宿舍楼里有一家在弹钢琴,其他的居民都无意识地生活在艺术的氛围里了。

冰镇的月亮,融化得只剩下了一半。

他梦见自己死了。他真的死了,死于梦中。他做了一个有关死亡的梦,无法挣脱。怎么呼喊,怎么翻滚,包括掐自己一下,都无法挣脱。梦就像一趟列车,无视乘客的抗议,继续行驶下去,没有终点。如果他不做这个梦,该有多好!他梦见自己死了,他再也没有醒来。这个梦真是太长了。或许他并没有死,只是成为被自己的梦挟持的人质。谁能够解救他呢?他并没有死,他在梦中活着。

有些伤口,不是别人造成的,而是自己长出来的,就像长出胎记、长出喉结、长出粉刺一样。没有谁伤害过你呀,是你自己使自己受伤了。譬如你的掌纹,就是莫名其妙长出来的。长出的伤口是没法愈合的。

一幅画,动了。画没有动,是画里的景物动了。哪怕只是一根草、一朵云、一辆马车动了,整幅画也就跟着动了。不知这幅画的作者还活着没有?即使他已睡去了,也会在梦中翻一个身。

沙漠,是所有沙子的总和,是天文数字的沙子,所做的加减乘除的算术。我的生命,你的生命,人类的全部加起来,也不够把沙漠里的沙子数一遍的。

柳絮在飞。一团一团的柳絮,是微型的云,在超低空地飞——我一伸手就能够得。轻得不能再轻的柳絮啊,把我沉重的心给掀动了……

月亮背面,肯定有一点点脏,有一点点痒,有一点点不得不忍住的东西。

你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所以需要不断地抗争。

我出现在一群建筑物中间,我就是空地。当我离开,空地依然存在。

一个失足者肯定有着比悬崖更险恶的内心。只有在被绊倒的那一刻,他才看清楚这一点。

然而来不及了。

药水棉花般的白云,刚刚擦拭过闪电的伤口。我闻见了淡淡的碘酒的气息,似乎没有离开那虚无的手术室。

既然已经开过一次花了,再开的话,就是复制别人。复制别人跟复制自己同样地窝囊。我宁愿自己的第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为了走得更远,一个人把自己反锁在家里。这是最为彻底的出走:已经不存在选择什么道路的问题,他出现在没有路的地方。或者说,他选择的是一条不可能的路。

你像剥洋葱一样翻阅一本古书,为了尽快地找到那个仍然可能活着的死者。

怎样做一个称职的旁观者,而不急于加入正在进行的交谈之中?怎样让交谈者忽略了你的存在,却忽略不了在他们的交谈之外持续的沉默?怎样让他们成为你的配角,让热火朝天的交谈成为你的沉默的背景(证明你的缺席)?怎样提前抵达,而又先于他们消失?怎样向上帝靠拢,做一个称职的旁观者,却又让他们的话题围绕你而展开……怎样做到在他们攻击你时不愤怒,赞扬你时不脸红?怎样让他们记住你之后又忘掉你呢——就像对待一位已相隔一个时代的明星?关键的问题在于:怎样忘掉你自己呢?

更多的东西还没出现。更多的东西是一种可能的不可能,只对我的欲望有意义。对于欲望而言,多或少,跟有或无同样的重要。

我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镜子就怀孕了。我想不出还有谁比镜子更敏感,更富有繁殖力。

秦始皇在梦中丢失了他的长城。一种破产的感觉能把人惊醒。

我的身体在沉睡的过程中有一部分已提前醒了。正是这一部分使夜晚对人类而言具有了意义。有时候,混乱的梦境跟清晰的思想一样,也能证明你我的存在。

她不是一条蛇。她只不过系了一根别致的腰带。而这根无意间松散的腰带,被一位书生捡到了。于是,一个有关罪恶的谣言就四处传开了。

为了看见自己的想法,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哦,看来灵魂是怕光的。

旅行只有在回忆之中,才能逐渐变得真实起来。它的内容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你甚至还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在人群中是怎样的状态。

对于钥匙那样的侦探来说,你即使保持着缄默,也毫无秘密可言。

你逆来顺受地承受了命运的任何惩罚。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惩罚就意味着了

结。这是你倍感轻松的原因。

图案复杂的窗帘,只有在背后有灯光照着的时候,才构成一种暗示。

他相信恐惧不是别的事物引起的。恐惧在他诞生时即扎根在他心里。只不过它逐渐发芽

了,长出枝叶,偶尔还能开出晦涩的花。

他已不再为梦见的东西吃惊了。而在以往,他把梦见的当作自己将要拥有或正在失去的东西,当成一种秘密的生活。

消失的时间哪里去了?生者只能看见时间的消失,而死者才能看见消失的时间。或者说得更玄妙点:消失的时间与死者同在。

他只需要活一次,就可以死好多次。

风高浪大,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驼背的大海。

新买的玫瑰被插入花瓶。在别人的梦里醒着。

长或者短,都没有边界。因而也没有主权。

影子也会迷路。正如影子也会认路。一个死者的影子,仍然可能活在生者的回忆之中。

我把游泳池当作海的断肢,仍然可以拥抱误解它的人。局部的波涛,省略了更宽泛的外延。这里没有鱼,而你,就是鱼。仅仅比裸体的鱼多一条道德的三角裤而已。

我用筛子淘洗着沙粒,等待黄金浮现出来。这就是我有待实现的理想:用肉体的筛子过滤灵魂。灵魂是流沙带不走的。我只相信我目前还看不见的东西。

皮衣反穿。被多毛的野兽所包围。

灯塔没有倒下,它在守望着当初建造它的人。

芳香是玫瑰的影子。玫瑰有两个影子。我更爱哪一个?毫无疑问,是即使在黑暗里仍然得以存在的那一个。虽然没有一点光彩,玫瑰依旧把影子投射在我的嗅觉中。

沙漏空空如也。至少对于它而言:时间已经死了。但它也同时死了:它用完了别人赋予它的时间。

谎言比树皮更容易剥开。但谎言跟树皮一样,都是真实的肉结出的痂。

留声机细心地把唱片的身体吻了个遍。甚至还想继续亲吻它不愿意降落的灵魂。看来这不仅仅是一次做爱的过程。可它孜孜不倦的动作还是把歌声给吓跑了。

回到一个你只在梦里来过的地方。景物没变,而你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乌鸦在黑夜时飞。就像长着三只翅膀。第三只翅膀比前面的两只更大、更黑、也更不容易把握。当然,你可以否认第三只翅膀的存在,并且从另一个角度加以演绎:孤独的乌鸦,使无边的黑夜长出了两只小得可怜的翅膀。

你把不可能的事物当作异乡。你酷爱流浪。

不管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铜像里面确实藏着一个人。一个消失了的人,藏在自己的影子里。他渴望着被敲打的声音。

果核不怕成熟。它在等待着再次生长。在被啃食之后,仍然可以一点点地,长出来世的肉……

一只鸡全部的梦想,就这样融化在浓稠的汤里。即使这样,它还在继续沸腾……

因为疏忽,博尔赫斯下班时把自己的眼睛,遗忘在被合拢的书里了。他踉踉跄跄走出国立图书馆的大门。他还将继续不幸的命运。直至失去自己的手,以及紧握的笔。除了一片混沌的记忆,他什么也无法带走。

对孤独的最佳比喻:我把电视机打开了,为了听见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为了明白除我之外,还有人类的存在。

被忘记的花朵才是不会凋谢的花朵。一旦它被认出、被记住,就离死期不远了。正如最漫长的时间是钟表被发明之前的时间。

海水在对自我的虐待中提炼着盐。而我喜欢甜食,总对这个世界怀有过剩的同情心。

没有比冬眠更漫长的梦了,除了死。死与冬眠的区别在于:它无法梦见自己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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