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文艺青年 |
文艺青年走过冬天,(文艺青年的冬天)迎来了春天。
大风,好大的风,昨晚蜷缩在沙发里,嘶鸣的风声妄图穿过门窗,那异样的声音竟然让我产生错觉,以为是一只硕大的马蜂。
然而,春天毕竟来了,气温骤降,但天光已是春天的天光,院子里的桃树已透出一派天真的粉红,风再大,毕竟是春天的风,风里面蕴含的气息更多的是温柔。
大风地里,大太阳下,我取回了这本书 ━━ 《本地》。
提这本书,必须提到老宋,老宋其实不老,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们是在去往西班牙的旅程中结识的。
在马德里的机场,老宋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有些装逼,他浑身上下倒饬出一副职业登山家的模样,还事事儿地戴着墨镜和留着胡子。即将展开的旅程是西班牙南部炽热的小城,看见他这一身我就觉得燥热,更何况我偏激地莫名地讨厌这样的职业装扮。所以,在旅程开始的几天,面对沉默的老宋,我始终以沉默应对。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有些喜欢老宋了。首先,我们俩的相机居然一模一样,其次,在其它人都将镜头对准高大的宏伟的建筑时,我们俩都对西班牙荒原的一棵树,休息站旁边的不起眼的小花,小城弯曲小巷的信手涂鸦兴趣浓厚。很多时候,我自以为是的发现一处犄角旮旯的美景时,旁边总有一个沉默的黑影。
很快,我得知老宋是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艺术出身,嗯,他的胡子立马儿变得很艺术了,他的墨镜立马儿变得很有范儿了,嗯,我允许一个搞艺术的人倒饬成这样,因为他不是徒有其表。
后来,我的相机摔了,老宋给予我春风般的关怀,他的胡子让他的安慰显得很有份量,一方面是因为胡子厚重得很权威,一方面是胡子传达的信息是陕西人的那种特有的淳厚。
回程时,老宋留给我的博客名曰徒手刺客。我当时琢磨有两种含义。其一,徒手胜于任何兵器,所谓“无招胜有招”。其二,虽为刺客,却是徒手,是一温柔的刺客。
或许因为我是山西人,与陕西共同位于黄土高坡,对于陕西有着天然的亲切。曾经去过两次西安,那个城市,不仅古老,而且很有文化。中国处处都是金钱战胜古老的浪漫,只有西安,它的文化是浸淫在这个城市的最根基,它象一壶老酒,时间愈长,反而愈香。
更何况,这片土地,在那么多我喜欢的人,路遥,贾平凹,陈忠实,张艺谋,郑钧,张楚,许巍,韩真真......
所以,看老宋的文字,特别舒服亲切。那些闷骚文字传达的信息就是,这老兄是一温柔的刺客。
零七年,老宋在博客中表达愿望如下:
1/古 巴 神奇与腐朽完美结合的革命浪漫主义圣地
2/牙买加 因为Bob marley因为Reggae
3/墨西哥 美国人亡命天涯的地方,一定有他的道理
4/意大利 在华丽但破败的咖啡馆里喝上一杯
5/尼泊尔 也许可以找到信仰
关于我想去普罗旺斯,老宋这样居心叵测地劝我道:
兄弟
结伴去古巴吧.
现在去法国南部和十年后去,景致不会有区别.
现在的古巴人文风景十年后也许就不存在了
卡斯特罗的时代即将终结!
再回到这本书,它简洁的黑白装帧,它静默的黑白图片,它平静而深藏情感的文字,共同的诉求 ━━ 就是怀旧。
信手一翻,一张水塔的照片映入眼帘。黑白照片,一座旧水塔,也许已经荒废,风雨冲刷,沧桑斑驳的表面。它一下子将我拽回到幼年时光,我成长的小镇,也有一座几乎完全相同的水塔。
在《拆掉的院子》中,老宋写道:“师大的办公院拆了,门楣上的红星,曾经是我少年时神往的东西。这个院子里保存着70年代的宁静,质朴的青砖地,质朴的红砖墙,记录这个消失的院子,也是记录消失的少年时光.....”
其实,于我,关于水塔的记忆更加残酷,我出生并成长的那个小镇━━ 晋祠,前几年为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将晋祠古迹旁的小镇,基本连锅端。那一条小街,记载着多少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离仇。一夜之间,它就从地球上消失了。
巨变后的那一年,我回到这座小镇,那些喧嚣,那些狭窄的小巷,那些简陋的路边摊,那些肮脏的野狗,那座露天电影院,全部消失了。小镇最大的商场,纪录着我关于商品最初的意识,商场的里面一侧,全部是卖布的,至今我还记得那些绕口的布名:的确良,珍织品,俏其纱,中长华达呢......
小镇的原址,铺上了萋萋青草,秋天的风吹来,青草在风中瑟瑟,充满悲凉。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看见了那一座水塔。小镇的小学校,我的童年时光,就在水塔下度过。时光荏苒,一切都变了,只有它依然矗立地那里,就象在等待我这个远方的游子。
小镇拆掉了,只剩下一座孤独的年迈的水塔,它静默地伫立在那里,四周都是新建筑,却没有谁没比它更加卓而不群,它沉默着,充满着时光的意味。
我和水塔,在秋天的风中,站立了好久,我默默地诉说着那些童年的往事,相信它一定能够听懂。
老宋,去不去古巴,并不重要,就好象你在文中写道:“拆掉的院子象匆忙谢幕,仿佛演出很糟糕似的,好象一段旅程的结束,列车开走了,行囊上的灰尘提醒你,曾经走过一程。”
是的,只要是走过的那一程,都是美好的,又何必计较,这一程是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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