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音谷

高中临毕业那年，山山家搬进城里了，自此山山很少回老家，毕业的时候山山让小姨带着回了趟老家，一进村，她东看西瞅怎么看怎么亲切，心快乐的都要飞起来了！

探望了爷爷奶奶，山山先跑到东屋喊着“大娘”就进了门，大娘看到山山高兴得直掉泪，说真想山山的爸爸妈妈，让山山和小姨到屋里坐，经她们递上扇子，大哥家的小毛头已经上学了，正用嘴吮着铅笔瞪着乌亮的眼亮看着山山，山山一边叫着他一边掏出好吃的塞给他，小毛头这才想起山山，不好意思咧开嘴地笑了。山山说：“大娘，小毛头长得真象、真象……”

 “嗯，象他三叔铁蛋。”小姨接过话去，“嫂子，铁蛋呢？”

 “铁蛋和卫红去城里了，去买些新衣裳啥的，今年秋里就想给他们订下婚，都是一疃本庄的，街面上也得过得去，不能亏了人家那孩子……”

山山的脑袋“嗡”了一下，后面的话都没有听清，铁和卫红订婚？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不好意思问，满腹心事地逗着小毛头玩，竖着耳朵听小姨和大娘拉话。可是大人们偏偏不懂她的心思，去聊另外的事了。

小姨问山山还到别的家玩不，山山说不了，回吧，坚辞了大娘的留饭，山山又坐上小姨的自行车，差不多有点怅然地离开了老家。

来老家的时候，山山早就发现了家乡的变化，宽阔公路从山下绕过，汽车在上面快速的奔跑，可是山里人走亲戚的时候，还习惯从山岭上过，正是盛夏，麦子结了穗，满山遍野都是成熟庄稼的香气。山山没有心思看风景，下了车，和推着自行车的小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慢慢绕过了回音谷，回音谷是山山和铁他们拾草的时候发现的，只要喊一声，回音就会飘得很远很远，铁说在南岭上一定能听得见，山山家搬走的那天，就在南岭上听到了数不清的人喊“山山”的声音，山山知道那里有铁、有卫红、有竹三、有毛豆、有小芳等等等等都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从不晕车的山山在搬家的那天，吐了一路。

爬上南岭，山山以听到了熟悉的“呜呜”声，她知道那是回音谷的声音，今天没有人在那里再喊山山了……

（十八）后记

山山家搬走之后，虎子留在岭南的外婆家，常常独自跑到东屋大娘家串门，十三年后，虎子无疾而终，就趴在埋咪咪的那棵大树底下，永远地睡着了。自此，山山家再也没养过猫和狗。

荣姑姑对她的学生期望很高，农村的孩子很少有走家门的，她总是说山山这一代人是幸福的，肯定会有很多孩子走出家门，当时，村里很多人都没有信心，有的还嗤笑荣姑姑当上孩子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而山山她们终没负荣姑姑所望，很多孩子走出了大山，有的还象她所期望的很出息了，也算是给她争了一口气。

荣姑姑在山山她们上高中那一年就随军到海南了，听说再也没做过教师，有一年过年，山山她们回老家，荣姑姑也回老家过年了，山山兴冲冲地找到当年的同学，约她们一起去看荣姑姑。进了门象当年上课一样齐声说：“老师，过年好！”正在招呼客人的荣姑姑愣住了：“这些都是谁呀？”她顾不上客人，欣喜地看着这些长大的孩子们，“别告诉我，让我猜！”她挨个摸摸脑袋拍拍肩膀，嘴里还说：“都长大了都长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她最先叫出了山山，“虽然豆芽菜长成大姑娘了，还是能认得出，因为你长得太象你爸爸妈妈了！”然后又慢慢认出几个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或多或少留下童年的印记，这些印记对于童年的老师来讲，印象太深了！最后看到小芳她怎么也认不出，用她自己的话说谁家的姑娘出落得这么漂亮？众人都乐了。那帮孩子只有两个没来的，竹三参军了，卫国不幸夭折。

后来听山山的小姨说荣姑姑已经退休了，将家搬到了离老家不远的城市，常带着外孙回老家走走，她的外孙会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铁所在的村办厂子红火了两年就倒闭了，他到山外混了两年混不下去，回家种地了，地的收成不好，他学种山菌，没有赚到钱，贩水果也赔了，后来在家养过猪，赔了本，成了游手好闲的人。铁和卫红结婚早，孩子三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卫红扔下孩子远嫁他乡。

小芳自山山搬走后不久也跟家人一起离开了大山，到另一所大城市安居，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一家事业单位，一直做到正处，事业顺心家事不算顺，一直独身。

毛豆和邻村的一个姑娘结婚，在丈母娘村里开个小饭店，听说过得不错。

长青在镇上当了官之后发福了，每天腆着大肚子到处做报告吃饭，过得挺得意。

铜柱在山里开了一家矿石场，赚钱后就在城里买了房子，村里人不大常见他。

红霞跟收山货的人跑了五六年混不下去回了乡，戴着大头巾包着脸早出晚归上山拾野山菌去卖钱，后来招个倒插门的女媳，两人学会了烤蛋糕，买了烤箱在村里烤蛋糕卖，伺候着老父亲。

竹三是这帮孩子的奇迹，上学时一副调皮捣蛋的模样，好象从来没穿过干净衣服，初中没念完就去参军，居然奇迹般考上军校，山山见他时，已经是英姿飒爽陆军上校，雪白的衬衣周正的领带，即使抱着孩子腰杆也挺得笔直，听说后来去了北京军区，官做的不小。

山山一直惦念的小福现居新加坡，有义两口子老来得福，还跟着闺女出国住了一阵子，现在在村里挺着腰杆走路。

山山如今也已为人妻为人母，收入不高每月有工资，房子不大足以温馨。参加工作一直用笔写字，现在也改用电脑了，常在孩子睡的时候打字到半夜，累的时候常常会想老家，想山里的岁月。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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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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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岁月（三）第一次做饭（四）荣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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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岁月（十）快乐假期

山里岁月（十一）卖软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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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岁月（十三）和铁的别扭（十四）爆米花(十五）山里的新年（十六）铁辍学

山里岁月（十七）回音谷（十八）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