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毕业班照毕业相的日子，这个年级我也曾教过一年。学生热情相邀，于是欣欣然的站到队伍旁边。他们的穿着与平时无异，但扣子扣得比平时都要整齐。是的，虽然只是一张照片，但确实意义非同寻常。

也许只是匆匆地开始，但并不影响完满地结局。笑容是真挚的，祝福是由衷的，许多来不及说的话，也许并不需要说了——没说也就是说了。

今天黄同学来告别。他的自我感觉良好常常受到我的刻意打击，不过，他依然如故的来，只是这次他终于没有再递上他的作品。其实他在不断地进步，其实我是要感激他的，因为他狠狠的刺激了我的写作欲望，让我不至于钝了脑筋，锈了笔尖。

业了，不要留恋以往。

毕业了，去闯另一片天空。

 

翻出13年前大学毕业时写下的一篇文章，算是对今天的纪念吧。

 

2007-06-06

 

 

题记：生命里越不舍的，藏得总是越深。

 

大学的四年里，总想快些把书念完，总在盼毕业的日子早些到来，可以完完全全的投入到社会中去。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当手中接过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证书，当一张张熟悉而友善的面孔即将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对校园对学友们，竟是怀着深深的眷恋之情！

部分来自郊县的同学是先行坐专车离开校园的。我一个人撑着伞，立在雨中。许多熟悉的眼眸都已让雨水弄潮了，许多熟悉的脸庞都已淌满了泪。我最后只强笑着与朋友们握别，我不敢开口道珍重之类的话语，因为只要我一张嘴，我的泪便会夺眶而出！我不想在离别的时候，让他们看见我满眼的泪花。车子一辆一辆地驶出校门，我躲在一个人的伞下悄悄为自己拭去泪水。

现在，每每想起曾在校园里一同生活过的朋友和那些快乐的时光，便会有另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

做学生的单纯而快乐的日子已一去不再

做学生的单纯而快乐的日子已一去不再

   ……

 

一  毕业餐

 

毕业前各式聚餐是多不胜数的。

席间，会有同宿舍的哥儿们，有同班或同级的学友，有师弟师妹，有一起同甘苦的广播站的朋友们。当他们向我举杯，当我一一接受他们真诚的祝福时，我也会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的明天祈祷。

当杯碰在一起，当酒溅了一桌，当烛光映红了每一张笑脸时，我知道，一切的往事都已成为了美好的回忆。而此刻，有酒香醉人的夜是不设防的夜，是让人愿一醉酩酊的夜。

我们还玩叠杯子的游戏，那是只在酒桌上才玩的开心游戏。据说能把一个玻璃杯子倾斜地放稳在另一个倒扣在桌面的玻璃杯子底上的人便是真诚的人。结果所有的人都获得了成功。我们还变着花样增加难度把杯子叠起来。我想人大概也应该如此吧，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要保持真诚的心。

 有一夜，我们围在一起聊了个通宵，师弟师妹们感叹这样的机会以后很少了。在我们相依着一同等待日出的时候我答应他们有空一定多回去请他们喝啤酒他们于是雀跃如初升的朝阳般有勃勃生机。

 

二  毕业照

 

细阅着离校前与朋友们合影的一些照片时，我总不自觉地让微笑溢满了脸，回想照相时的欢乐场面也回味着大学的快乐时光。我总觉得这是四年来照得最好的一套照片，不仅是因为晒相用的是质感很强的绸纹相纸，而且是因为相片中的人们灿烂的笑容和浓浓的情意总感染着我。

在我穿学士服照相的那天，同级的一女孩特地挽着我的手跟我合影了一张。刚入学时，她是一个独来独往举止出众很男孩的女孩，人缘很一般，我是大大咧咧与她拍肩膀说笑喝酒的一个。后来，她理了个温温柔柔的短发，穿起了温温柔柔的长裙，不时也歪着头温温柔柔地说话后，便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前些天，在为她上京考研饯行的酒桌旁，她遗憾地说，在阿易的CD档合影的照片曝了光。从她那一刹的眼神中，我突然明白了，我们总是多少有些遗憾没来得及与一些朋友合影留念的原因。

筵席总是要散的，我们原来不过是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把昔日的快乐，把那些真挚的友谊那些真诚的朋友，长久些，留在身边。

 

三  毕业歌

 

记得三年前，当我坐在学院广播站的直播室里，做着送毕业生的特别节目时，有记者上来说下面哭得一团糟了，播些轻快些的歌吧。那刻我想，有一天我也要毕业也要走了，我也许也象他们那样的，师弟师妹们是否也会播些轻快些的歌呢？第二年，我又做了这个特别节目，我从四楼的窗口往下望，只见人头涌涌同样是哭成一片，其中有一米八的师兄泪流满面。于是我走回直播室从一堆或感伤或缠绵或励志的歌中挑出调子最激昂的一首，送给师兄。第三年，我躲在教室里坚持没逃课，听着远远医务所楼顶的高音喇叭传来隐隐的歌声，暗暗伤感。

听了三年，终于轮到自己为自己挑毕业歌了。这天的日历翻在94年6月25。清晨7:00～7:35 ,我有35分钟时间，在前五天里站里毕业班的同事们已完成了他们最后的告别献礼。我一个人坐在空空的直播室里，默默地在麦克风前说着一些心情和感受，默默地送着歌，祈求天不要下雨。

我说我舍不得广师的朋友们，舍不得广播站，这是我最后一次在直播室里做节目了，送出一首我自己很喜欢的歌——《海阔天空》，送给90的朋友们，送给还留在广播站的朋友，送给我自己。

做完节目，我关上麦克风，关上所有机器的电源，关上灯，走出直播室。当我在雨中目送汽车徐徐远去并悄悄拭泪时，我听到广播里传来毕业前在我们中间最为流行的一首歌：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

 

四  毕业留言

 

四年来，到广播站楼下的图书馆自修室埋头苦干的机会是很少的，可能是人太多的缘故吧。这天，为了要完成一大堆留言作业，竟有意外的发现——空空的巨大的自修室。坐在窗边，我细细地翻看每一页记忆并踌躇再三后，才欣然下笔。

我给文杰和呆鸟儿各留了一段未谱曲的歌词，给李飞留了一首不合平仄的近体诗，给鱼儿留了白话长篇“训言”，给红梅留了我打足球的心得……后来，我还给优儿和小玲留了日记般的长篇巨作，还给许多朋友留了我们共同分享过的欢乐和泪水，我向他们承认我的不舍、我的缠绵、我的不思上进、我的懒惰、我的自卑，我感激他们并虔诚地为他们祝福。当我停笔抬头，把视线投向窗外时，竟觉眼前豁然开朗！

一位朋友感慨地说，看你写留言真有意思，一天写一些，老是写不完。我说，其实生活本身有意思罢了，值得记取的东西太多了，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吧。离别的时候，谁都会回忆起并倍加珍惜那些一同拥有过的美好时光。

朋友们也给我留言，在他们回忆起一些难忘的往昔片段时，在他们对我说感激时，在他们提醒我前行小心时，在他们嘱咐我记得常回去坐时，在他们也缠绵地说不舍时，我仿佛又一次再次地，回到他们身旁。

 

五  毕业心声

 

离校前夕，站长说，你们90的录下些你们的心声留给广播站吧。但我一直没能找到适合的心情也没能鼓起勇气踏进直播室，录音的事也便一拖再拖。

那天做完最后一次节目，送走郊县的同学，我再次踏进直播室，碰到坐在麦克风前的有三年多来做节目搭档的若华。于是，我们眼睛红红地挑着衬底音乐，数度无言又数度开始。

后来具体说了些什么已不怎么记得，只记得开始时的几句我们还能好好地把话说完，可到后来就多半是泣不成声了。

在90要走的一批人中，也许没有谁如我们那样对广播站怀着一份独特而刻骨铭心的情感了。我们共同回顾四年来走过的路、四年来所受到的帮助关心和提携，回顾四年来多变的心情、四年来每一次的感动和感伤。原来，我们都曾在不久前的某个日子，呆在一个人的站里，独自惆怅独自唏嘘，聆听直播室里时钟的走动声，聆听飞鹅岭上沙沙的叶声，聆听银色夏普机里传出的哀怨的歌声，聆听无言的心声，我们都还力图把周遭的每事每物印在心中。

我们没有相约离开，正如来时。

记得逃离直播室时，似乎有些仓皇，因为，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从此便告别了广师，告别了广播站，告别了如花的若华，告别了一段我永生难忘的大学时光。

 

后记

 

我不知我该用怎样的词句来形容我写下以上文字的心情。“毕业情怀”里所记下的，只不过是一些沉积在心头多时的感觉，毕业的感觉，我试着把它们记下来。

前文所提及的阿易的CD档是个不错的地方，是他和兄弟阿亮以及一个叫杜抒的女孩合伙开的，卖CD兼帮人录歌，一个多月才赚了一丁点儿。刚开张时，他常跟我说，我又帮广播站录新歌了，毕了业这些天快要赚回本了，现在刚起步，我已经很满足了，有空来玩吧，来，介绍你听这盘……

档口天花板上贴着一篇短文，题曰“好友不言商”。阿易常说，来吧，帮我买CD不赚你的。我领去的朋友阿易也一律折价卖碟。我问杜抒为什么会投资开店，她傻傻地笑完然后一本正经地指着店里说，我喜欢架子上的CD，喜欢这帮爱音乐不爱赚钱的人。

这个暑假我常跑去阿易的CD档，听CD，和他们说笑聊天，吃面包喝酸奶。广播站里其他朋友也常往那儿钻。偶尔我听着喜欢了，也会帮阿易买一两盘CD尽管我家还没有音响。

我喜欢阿易的小档。

阿易答应过两天帮我去凑一套质优价廉的“土炮”加“洋枪”，他还说以后翻版的不卖了，都留作录歌。我说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要过紧日子还音响债，怕没什么钱帮你买原版了，他眯着眼笑道好说好说。

 

1994.8.7-10于河南宝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