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风(五)
(2023-02-16 20: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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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次日一早,黄光明收拾完行李,背好,便和老板辞行,说已经想好了,要坐司机老李的车走。
老板说:“这就对了,论说你在我店里多住一天,我能多挣你一天的钱,但我还是支持你走,这年月,今天你不走,明天你就有可能走不掉。也有可能今天你走了,又刚好钻进了口袋里,所以非常时期,大家都各安天命吧!”
黄光明点头称是,一面嘱托老板说:“老板你留点心,不要漏掉我儿子打来的电话,如果他再打来,就说我已经搭乘一辆顺路车去洛阳了,让他自行开车回家,千万不要再找我。”
老板说了声放心。
黄光明背着行李,离开旅馆,走到停车场时,见司机老李已经坐在车上等他。
老李跳下车,先接了黄光明背上的行李,投到车厢里,然后拉开车门,让黄光明上车,一面兴奋地说:“后面的十几天,咱哥俩就搭帮在这个车上过日子了,老黄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也有你一口,不过偶尔会有装装卸卸的,也少不得你搭个帮手。”
黄光明就憨厚地笑说:“我是个不惜力的人,放心吧!”
二人坐好,老李发动了车,打开导航,锁定了一个位置,说这就过去装一批板材。
汽车先是在一条省道飞奔。黄光明眼见得道路两厢的山峦越来越高,知道已进了山里,又经过了几段曲折坡陡的盘山公路后,听老李骂了一句,"终于他娘的快要到了。"接着转下一条乡村小路,两厢山林茂密,黄光明一直注视着窗外,满眼都是他这个黄土高原汉子从未见过的翠绿。又经过七拐八拐后,汽车终于到达了一片开阔处,一个有着庞大铁门的工厂矗立在车前方。
黄光明听到导航里那个好听的女音提示道:“车已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
老李在厂门口停下车,按了几声喇叭,就见有一个中年门卫匆匆跑到车前。老李说:“通知一下你们厂长,就说物流派的拉货车来了。”
时间不大,厂门大开,几个工人远远站在车间门口,摆手招呼着让老李开车过去。
老李按指定位置停好车,扭脸对黄光明说:“你我都不要帮手,按照物流派单,装卸都不归咱们。卫生间,你去不去?”
黄光明依言下车,跟着老李去小解,回来的时候,看到十几个工人已经开始忙碌着装卸,老李说:“千万不要插手,到时候听我有话说,回车里坐着,你听你的戏,我得睡会儿,接下来要三天的长途跋涉,养养精神。”
黄光明依言上车,看老李爬到卧铺上睡觉,就坐在座位上,先是看了会儿装卸工人们忙忙碌碌装卸,一会儿也觉得有了些困意,便眯着眼靠倒在车座上。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间,有人在拍打车门,说是车装好了,可以发车了。老李从卧铺上爬起来,跳下车,围着车转了一圈,对一个看似是工头的人说了声:“这不行,走不了。”说着就拿着手机打电话。
老李拨通的是物流公司的电话,老李直截了当地说:“这活儿我拉不了。”
“为什么?”那厢道。
“接你们的单子时,说好的标准,都超了。既超高,又超宽,这距离目的地,两千多公里,路上的交警路政还不把我罚死。”
“不至于吧!你报一下具体数据,超高多少?超宽多少?我核实一下厂方。”那厢说。
老李用手比量了一番,说:“两厢都超了有五公分左右,超高大约也是。”
那厢就笑了说:“老兄你说吧!你打算怎样?想让给你加多少钱就明说,五公分算啥呢!你们司机的套路我见的多了,装货时一言不发,装完时横竖都是刺,说吧!加多少钱能发车?”
老李沉吟片刻,斩钉截铁说:“一千元,就这也不知道够不够路上罚款。”
“那你就卸货吧!狮子大开口,我们物流整天打交道的就是你们司机,别以为我不知道,像你说的超宽超高情况,交警路政都懒得看你一眼,一千元,你不是拉货的,你是劫路的,这一单生意,我们物流才挣二百,你不愿拉就卸货吧,这年月最不缺的就是货车。”
“那我这半天就白跑了是吗?从起步到厂里,一百多公里,耽误我大半天时间,这单撤了,你们少说也该补偿我五百元吧!”
“爱拉不拉,就那么多,不拉就卸货,我现在就派车过去替换你。”
“那你就派车过来啊!还实话对你讲了,不补偿我钱,看那个敢从我车上卸货,除非踩着我尸体上去。”老李显然是杠上了,说完就挂了手机,爬上车,从座位下面摸出一把西瓜刀来,反反复复地用刀刃在胡子拉碴的脸颊上摩擦着。
黄光明见状,小心翼翼地问老李说:“老李你生气了?真要卸货吗?”
老李停下手里的刀,对黄光明说:“放心吧!不会,等一会儿看我的车不走,堵着车间大门,厂里人也会着急,看看我这把刀,知道不好对付,一定会掏钱了事的。”
黄光明有点不放心,继续劝说:“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要把弓弦撑断了。”
老李说:“我们这一行你不懂,老老实实挣运费都发不了财,我和其他跑大车的不一样,所以每一趟都能比他们挣的多一点。”
黄光明“哦”了一声,还没说愿闻其详,老李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老李说:“等活儿的时候,我就避免和其他司机一样,他们都是夜里盯着货运平台抢活儿干,我不干,夜里我要好好睡觉,我一般都在下午看平台,下午的时候,那些抢到活儿的都出车去了,这时候发布信息的又都是活儿比较急的,一般给的价钱也可以,大平台发布的信息我一般不看,因为他们往往店大欺客,会把运费压得很低,我就研究那些小平台发布的信息,这里面很有研究的东西,比如今天拉的这单,我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有能够搅和的地方,根据他们所报的板材的尺寸,不管他们在我的车上横装竖装,都会超出车厢,然后等他们装完,就能和平台搅和了,根据你们发布的信息,装车后不会超宽超长超高,但是现在超了,你们说怎么办吧!路上交警路政扣车罚款怎么办?这时候你只要坚持卸货,不拉这趟活儿了,物流平台都会和货主协商,让他们再多出一点钱。”
黄光明听的有些呆了,隔行如隔山,远不像他以前挣工资吃饭,按天记筹,按件记筹,丁是丁卯是卯,该多少就多少,就是近来补锅,补一个窟窿多少钱,货价不二,哪里像老李说的这么高深,又是研究又是搅和,其实就是个讹诈。想到此就心有不安地问道:“老李,如果他们就和你杠上了,不用你了,让你卸货走人,咋办?”
老李轻蔑一笑说:“没那么容易吧!我这忙了大半天,从驻地开车到这里,我的工时费呢?油钱呢?车损呢?他们不该给我补出来啊!这样一算,和我多要的差不多少,所以你等着看吧,一会儿物流就会给我打电话讨价还价,问多少加点,看能不能发车。”
黄光明自觉跨行如隔山,不懂老李所说的行情,正自疑惑间,听老李的手机响了。老李向他挤了下眼睛,狡黠笑道:“怎么样?打过来了。”
电话里,换成了个女声,可能物流方觉得女的便于和司机沟通。女声嗲声嗲气地恳求老李说:“哥,你这趟活儿,我们才挣了两百元,都给你好不好?你就辛苦辛苦,跑了这趟吧!”
老李说:“你倒是问货主要啊!让他们多少再加点嘛!”
小姐说:“这一行你又不是不懂,我们平台发布了信息,你接了单,其实论理说赔挣都该你承担,真没有再让货主加钱的道理,哥你就辛苦辛苦吧!我们也不容易,以后有好活儿的话,都先给你拉。”
老李又是狡黠一笑,却又假装可怜说道:“反正赔钱的买卖我是不做的,我也退一步,你们再加五百元,少一分我都不拉这趟活儿。”
女声无奈说:“那么哥你再等一下,我征求一下我们老板的意见,看能不能给你加那么多。”
说完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的光景又打过来,女声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老板说他赔上二百元,只能给你四百元,算我求你了哥,等你跑车回来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老李捂了手机,对黄光明一笑,继而装作无奈道:“算了算了,不是你这小妞会说话,我才不跑呢!说定了,到地方先付款后卸货,一言为定。”
稍顷发车,黄光明满脸疑惑,对老李说:“老李你这么一拖一闹,平白多得了四百元,可你就不怕得罪你说的那个平台,以后人家不派活儿给你吗?”
老李边开车,边笑说:“你不懂,我得罪的也不是平台,是在平台上发布信息的物流公司,这种物流公司多了去了,一天宰一个,十年我也宰不完。”
黄光明老实本分,目睹老李这一番作为,虽如鲠在喉,但因是搭人家的便车,就索性不再说话,只听老李边开车边对他唠叨。
老李说:“货主一般是不敢得罪司机的,尤其是那些不太正道的货儿,怕被查扣,得罪了我,高速路口,交警运管检查站附近,拍两张照片传过去,就说被查了,要扣货,那时候,货主会主动给你打过钱来,让我了事,你不碰这行你真不懂,生钱的环节很多,只要多动脑筋就行。”
黄光明苦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为好,继续听下去,老李开始说他的旅行掌故,有惊有险,还有艳遇。黄光明人生颇为简单,自愧不如,羡慕了一阵儿,懊恼了一阵儿,再想想自己,家里盖起了两层小楼,儿子一听到他在外落难,不由分说开车就来搭救,虽跑了两岔,但家能温饱,妻贤子孝,虽不及老李人生多趣,但有人骑大马,有人骑驴子,还有人挑担子,不一而足,自觉满意就是幸福,于是片刻就释然了。
车在一条省道上开了有两个多小时光景,忽见前方车速渐减,再往前行,已有车排队聚集。老李说:“到市界了,前方可能有查车的。”
车依次慢慢前爬,又行不多远,果见路边摆着几张桌子,桌子前站着几个司机模样的人,等着三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员,逐一询问,又一一在一张纸上填写着什么,完毕,撕下一张来,递给司机,任由其一脸愠怒离去。另有几个白色防护服身背喷雾装置,各自围着一辆货车,从前至后,突突地喷着浓重的白雾。
老李停了车,指着那群人对黄光明说:“以前没见过这种阵势,这么多大白,我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时间不大,老李骂骂咧咧地爬上车来,拿了手机,又要下去,一面对黄光明抱怨说:“他奶奶的,你知道做啥,车不是要进他们地盘吗?每辆车都要消杀,怕把病毒带过去,喷一辆车二百元。宰人呢!”
黄光明试探着说:“不能倒回去,不走这条路吗?”
老李气不打一处来,又骂了句“奶奶的”,继而说道:“本以为这条国道路宽好走,能剩下几百块的高速过路费,谁知道一毛也省不了,幸好前面多搞了几百元,不然一路这样,就赔了。”
老李跳下车,不大功夫,拿着一张纸上来,依旧骂说:“两百元换一张消杀收据,说是能管他们这一百多公里的地界内一路顺风。”
稍顷,一身背喷雾装置的大白走近,对着老李的车突突突地吐着白烟,老李的车立刻被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老李对黄光明说:“我把车窗打开,咱们身上也消杀消杀,掏了二百元钱,连一口气都没闻到也太亏了。”
过了关卡,果如大白所说,持着那张二百元的消杀收据,汽车在一百多公里的地界上奔驰,畅通无阻。
两个多小时后,汽车开过了一个小镇,在一处两厢密林夹道处,老李停下车,问黄光明是否有意小解。
两人爬下车,对着轮胎滋啦了一通,爽过,老李掏了烟,先递给黄光明一根,又掏了一根喂自己。吞云吐雾之间,老李说:“前方过了河,就到省界了,不知道这张消杀证还有没用?如今跑车,真他妈难,各种苛捐杂税,一半的运费都给他们了,老黄你这下理解我当初为什么要让货运公司加价了吧!能多弄一点就少赔一点。”
黄光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下面的道儿既然有罚款,不如走高速了。”
老李说:“过了省界,前面的好走的国道就走完了,省道路窄南行,是该上高速了。”
一颗烟抽完,老李绕着车走了一遭,用脚踹踹车轮,又拉着绑绳试试松紧,看一切完好,吩咐黄光明重新上车,继续前行。一直等看到了两块硕大的木材检查站的广告牌后,汽车就开始减速,老李说:“到了,前面就是红水河,河这岸有个检查站,多部门联合执法,有查木头的林警,还有查矿产资源的,他们是怕把这省的珍贵木材、矿产给私运出去,所以在大桥的这厢,设了个检查站,所幸我们这次拉的都是成品板材,应不在检查范围,通关比较容易。”
汽车走走停停地慢慢驶近大桥,就有两个大白走到车前,老李识相地把货运单据和那张消杀单递上,防护服看过,一言不发,摆摆手让老李迅速走开。老李禁不住喜笑颜开,赞道:“破天荒地容易!看来都是托疫情的福,他们都尽量不上路检查了。”
过得桥去,汽车又拥挤成了一条长龙,老李的脸又板起脸来,依旧自言自语般对黄光明说:“按说是不应该有的,以前他们从没有在入省口设卡,难道又要消杀?”
汽车爬行了不远,就见两个大白走了过来。老李放下车窗,刚要露头询问,就见一大白猛的退后两步,指着老李厉声喝道:“你的,赶快把口罩戴上。”
老李慌忙从口袋里摸出个皱皱巴巴的口罩来,把嘴脸蒙上。正想再探出头去询问,见大白在向他招手,一面命令说:“车上人都下来,带上四十八小时核酸检测证明。接受检查。”
老李忽然一怔,想起一事来,转脸问黄光明说:“老黄你做没做核酸检测?”
黄光明苦笑说:“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要是有个身份,也不至于这样步行回家了。”
老李点点头,果断说:“跟我下车,咱们就把你的情况明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会不让过去吧!”
两人跳下车来,老李先把自己的核酸检测证明递过去看了,然后指着黄光明,一五一十就要开讲,没说几句,一大白就打断了话说:“后面车都聚成排了,你就直截了当说吧!有没有核酸检测证明?”
老李说:“没有。”
大白说:“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如今除了防疫无大事,都是端人家饭碗吃饭的,让他过去,万一惹疫情传播了,我们丢饭碗事小,还会被追究刑责。赶快,废话少说,你可以过去,他原路返回。”
老李一脸茫然,黄光明见状,对老李说:“没事,我本来就打算做一个赶脚僧,你已经捎我走了几百公里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此别过吧!”
这样悲壮说完,黄光明就要爬到车上,想把自己的行礼卸下,却被老李一把拦了。老李压低声音说:“老黄你不要拿行李,你尽管返回桥去,沿着河朝上或朝下走都可以,总能遇到另一个桥,然后过来就是。这天眼看就要黑了,我过得桥去,在前面两公里开外的地方等你一夜咋样?”
黄光明闻言,先表示了感激,然后苦笑说:“我还是带了行礼,老李你既然有这番情意,我更加不能连累你,你那张四十八小时的核酸证明,如果不能按期到达卸货地点,你那张四十八小时的核酸证明也会作废,你还是别等我了。”
“那不成。”老李说,“是我带着你奔这个方向走的,不乘我的车的话,你南辕北辙了,那样好了,我等你到晚上八点,两公里处,等不上你,我就走。”
见老李说得坚决,黄光明只好点头同意。老李爬上车,搬了黄光明的行礼,递下去,又再次嘱咐说:“说好了,兄弟,晚上八点,两公里处。”
黄光明背上行礼,在两个大白的监督下,原路返回向桥上走。身侧过桥车辆如梭,引起的桥身的共振让黄光明感觉头皮发麻,他背着锅,锅里面是被褥和两套衣服,这样缓缓走起来就像一只爬行的乌龟。桥不太长,三分钟的光景就走到了桥那头儿。想起老李的嘱咐,正在犹豫是溯流而下或是逆流而上之时,黄光明眼见两个大白迅速向他走来。
“你干什么的?”一个大白喝问道。
“我要到那边去,因为没有核酸证明,他们不让过桥,所以我又拐回来了。”黄光明说。
“哦!没有核酸证明。”大白说,“那你还是快些转回去吧!没有核酸证明是阴性,我们也不会让你过去,因为谁知道你有没有带病毒,快些回去,不要再往前走了,离我远点。”
“你让我回去?那你给我出个证明,说不让我过境,我这就转回去。”黄光明想想老李还在两公里外等他,满怀希望地对两个阻拦他的大白央求。
“少废话,赶快回去,没核酸检测证明是不会让你过桥的,我们担不起那责。”大白说。
黄光明看看身后,桥的另一端,两个驱赶他的大白靠着桥栏上抽烟,他知道绝没有回头之路,便依旧央求大白说:“我真的是从咱这方过去的,刚刚,就在刚刚,我搭乘一辆车,从这里通过的,可到了桥那边,说我没有核酸检测证明,就让我下车,不让过去。”
一大白就笑了说:“你这招数我以前在故事书里看到过,说一个人想过桥去,可那边看守得很严,于是他有了个主意,走到桥的一半时还忙转身往回返,结果看桥的看到了他,就喝令让他回去,于是他就过了桥,一样的道理吧!别耍嘴了,快回去,再说一遍,没有核酸证明,我们让你过桥就是失职。”
黄光明苦笑一声,看大白说得坚决,就只好往回转,心想再去找桥对面的大白通融一下,就说这边说他是那边的,也不让过。
他到底是不了解工作人员的认真的,大白说:“你是被我们亲自从车上抓下来的,让你返回,说你是我们这边的,太不负责任了吧!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他们你就是被我们给拦回去的,看他们让不让你回去。”
黄光明只得再反转。这样一来二去,他就被桥两端两地的大白给挤在了桥正中。
黄光明看看桥两段,四个大白分守在两处,均在若无其事地闲聊,但黄光明知道,他们又并非若无其事,他就是他们所关注的事。他不明白,为他一个身背一口大锅,形容邋遢的补锅匠,他们竟然放下手中的工作,来特意盯他,看来他也太重要了。他趴在桥栏杆上看看河水,桥不算高,距离水面大约两长有余。他忽然感到,不做出一点惊人的举动,简直就对不起大白们对自己的看中。
黄光明从背上取下大锅,从行李中取出一根绳子,然后开始脱衣服,直到只剩下一个内裤的时候,他停了手。他把粗糙地把脱下来的衣服团成团,塞进行李,再把行李和锅牢牢栓绑结实,然后在大白们大惑不解的注视下,先把锅底朝下,垂直地把锅和行李扔进水中。果如他所愿,铁锅在水面上砸开了一圈水花,然后一漾一漾地趋稳,像一条船一样,顺着水流开始漂去。黄光明的嘴角挂着一缕嘲笑,然后翻过栏杆,在两端已明白过来事理的大白的惊呼声中,两脚并拢,直挺挺地跳下桥去。
四个大白迅速到桥的中央。一个大白趴在栏杆上对黄光明喊话:“老乡,有事好商量,我们这边,让你过去好不好?你会不会游泳?会游泳的话赶快游上岸吧!我们真不是存心要为难你,职责所在,你赶快上岸吧!”
黄光明钻出水面,根本没有理睬桥上大白们的呼喊,他瞄准已经飘远的大锅,然后一串连续的自由泳动作,不一会儿便追赶上了。他让锅慢慢地顺流飘着,他翻身改了个仰泳姿势,这是他小时候在汾河里练成的技能,真是自己在手,终身受益,没想到在这条赤水河里用上了。黄光明这才注意到几个大白在桥上对他手口并用打招呼,他没忘记礼貌,他友好地超大白们挥手,示意他没事,让他们放心。仰泳使他节省了不少力气,黄光明躺在水面上,不由得心里暗暗得意,刚才的孤注一跳,彻底摆脱了大白们的围堵,抗争就有自由,他现在就可以完全自由地选择登岸的方向,或左或右,任他去留。
黄光明在顺河漂了大约有两公里的距离时,他抓住了锅载行礼,爬上了岸。他从背囊里掏出衣服,零星有几处水渍,撑开迎着风抖了几抖,便迅速穿上,他不敢耽搁,司机老李约定在前方两公里的地方等他,天黑前赶不到的话,老李就会开车上路,他需要抓紧时间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