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徐渭花鸟画

            徐渭《墨葡萄》

              徐渭《花鸟画》
    徐渭作品中的“文人画”气质，首先表现在重气韵和不求形似上。他的一首题画诗中有“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拔皆吾五指栽”。与倪瓒的“吾画不求形似，聊抒胸中逸气耳”有相似的地方。他还有一首题画诗说：“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不信且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成春。”可见他对于画，是从来不肯墨守成规的。徐渭虽有不求形似的说法，亦并不等于要把现实的事物敷衍过去；恰恰相反，由于他对写生的对象曾有过深入的调查和体会，并曾亲自种竹，整理葡萄。因此，他又与那些脱离现实、一味狂涂乱抹的作品不同，他不过是用更明快精炼的笔墨，把形象更概括地表现出来。徐渭画山水、花卉、人物、走兽、鱼虫、瓜果等无一不能，亦无一不工，说明了他观察生活的细致和写实功力的扎实深厚。

徐渭特别喜欢在画上加题跋和诗句，是其“文人画”的姿态的又一表现。这些题跋和诗句，有的是对画的见解，但绝大部分是借题发挥。如他题《墨葡萄图》轴：“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晓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明显地感到正如袁宏道《徐文长传》所说画家“胸中有一段不可磨灭之气，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更有他的《四季花卉图》轴题诗：“老夫游戏墨淋漓，花草都将杂四时。莫怪画图差两笔，近来天道彀差池。”则是利用利用绘画题诗对封建社会的一种控诉。

最能体现徐渭文人画气魄的是其笔墨技巧，这也是他在绘画方面的主要成就。他开创了大写意一派的画法，把传统的水墨写生技巧，发展到大刀阔斧，纵横睥睨的高度，流露出他那种坚韧豪放的精神。他对自己的喜用水墨作画，在他的文集里有一段议论：“奇峰绝壁，大水悬流，怪石苍松，幽人羽客，大抵以墨法淋漓，烟岚满纸，旷如无天，密如无地为上。”“百丛媚萼，一千枯枝，墨则雨润，彩则露鲜，飞鸣栖息，动静如生，悦性弄情，工而入逸，斯为妙品。”

他利用泼墨写山水，的确发挥了墨迹淋漓，烟岚满纸的效果。如他的《云山图》，整幅从左至右用泼墨法将山画出，不见皴法勾勒，山头用浓墨点染，酷似米氏云山。近处再用浓墨画出松林，其间藏有茅亭，画出了大山那种雄壮幽深的景象。他的《老树寒鸦图》，却将老树苍劲野莽的姿态呈现出来，淡墨横扫出来的云层和点点飞来的寒鸦，烘托出寒冬的景象；那顶上积满白雪的湖边茅屋和湿气淋淋的树身，仿佛可感觉到江南冬天的潮湿寒冷。

徐渭的水墨画以花卉最多亦最突出。他喜欢用墨画牡丹，并在画中题说：“牡丹为富贵花，主光彩夺目，故昔人多以勾染烘托见长，今以泼墨为之，虽有生意，多不见此花真面目，盖余本窭（ju，贫穷）人，性与梅竹宜，至荣华若风马牛，弗相似也。”另一幅题说：“五十八年贫贱身，何曾妄念洛阳春，不然岂少胭脂在，富贵花将墨写神”这种泼墨牡丹和题跋，表露了他愤世嫉俗，遭时不遇的情怀徐渭擅画竹和芭蕉，他的写竹妙诀，正如他的画上题句：“化工无笔墨，个字写青天”。他喜欢画雪竹，常用破笔、瘦笔、断笔为之，初时绝不类竹，迨以淡墨勾染而出，枝间叶上都有积雪，竹的神形跃然纸上。清代郑板桥精于画竹，但对徐渭的雪竹，常赞叹不已。徐渭画的风竹，也别开生面，他自己提说：“竹劲由来缺样同，画家虽巧也难工，细看昨夜西风里，若个琅琅不向东。”可见他对大自然观察之精细。他画芭蕉，有时用泼墨法，有时用勾勒法，两者都表现得极为恰当，可见他对笔墨体会的深刻和精到了。徐渭爱画葡萄，用中锋圆笔写干，转折流畅，有笔走龙蛇之妙，画叶则用泼墨法，浓淡相间，笔飞墨舞，变化万千；画果用秃笔，随意点擢。或淡或浓，累累如贯珠，颇耐人寻味。他的《杂花图》卷全长十余米，画花果十余种，石榴、梧桐、芭蕉等，都可以看出他以狂草笔画入画来抒发内心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