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默契（组诗）

 

田湘

  

苏铁改变了你的认知

 

在亚热带，或者在

一个叫青秀山的地方

我就是你见所未见的铁树

身上长满褶皱，很着急的样子

人世很短，我不会让你等上千年

哦不会，我要年年开花

这不是献媚，而是想改变你的认知

我会把漫长的一千年

变成曼妙的一瞬间——

爱你，就要打开内心的花蕊

 

蝴蝶的默契

 

在青秀山，我看到一种叫兰花的蝴蝶

又看到一种叫蝴蝶的兰花

这认证了我的想法——

 

蝴蝶与花似乎有默契

蝴蝶若爱上一朵花

就会飞到花瓣上

吸它的花粉。慢慢地

蝴蝶会变成一朵花

而一朵花若爱上蝴蝶

也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

变成蝴蝶

 

此时云雾起

 

圣名岭住着神仙

旁边有个老口。我来时

看见两江在老口汇合

一条是左江，一条叫右江

 

此时云雾起

两条江从天上落下

像两朵白云，又像两条青龙

汇合时划过一道闪电

落在圣名岭，击地而为“邕”

这邕字被渔夫收藏。于是

 

有了邕江

 

邕江从圣名岭流过

浩浩荡荡，转动时间

成了母亲河

而我在老口，看渔夫垂钓

转眼就是千年

 

老口鱼好吃，而我心如流水

浩浩荡荡

 

掌纹砖

 

掌纹扣在砖上

就像扣住一段历史

人走了，掌纹还在

掌纹要抱住一块砖

才能在黑暗中穿越

砖也要依靠掌纹

才能找到自己

当你捧出这块砖

它会用掌纹为你

说出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求而未得

 

芦笙是神的声音

可我求而未得。记得年轻时

我有求而未得的痛苦

 

如今，我却为此庆幸——

幸亏我求而未得

我才成为我

 

看看这天空

云朵是干净的

芦笙穿过我的耳膜

在布央村，生活

恰如这芦笙

简单，而美好

 

 

竹的空

 

竹有气节

我有变成竹的想法

 

竹的空也是我内心的空

构成我诗歌的词都很轻

且是免费的。我想

我终将变为你呼吸的空气

变成一句遗忘的词

我永远是——

一根空空的竹子

在黄姚古镇，我像个虚构的人

 

多美的夜色也比不上今夜的黄姚

我像个虚构的人置身其中

像那棵850年的龙爪榕静坐古镇里

吐故纳新，看着一茬又一茬人

走过又回来。而我更像个虚构的人

另一个我自己，有一颗不老的心

月色下那些轻盈的脚步声也不会老

我是如此饥渴，我的饥渴不会老

 

踏上青石板路，我的出现

是一首迷失在黄姚夜色中的诗

 

紫蓬山的白鹭

 

为了记住李白诗中的白鹭

我一次次把自己沉入到梦中

 

为了与白鹭对话

我来到紫蓬山

 

十万只白鹭隐身于此

十万只白鹭集体飞翔，何等壮观

 

云轻，路慢，曲径通幽

松林、杉林，孔雀树、巨型紫薇

皆有暗示

 

为了使传说成为传说

我化身白鹭，从一个朝代穿越到另一个朝代

 

白鹭衔着李白的诗在飞

白鹭的叫声让我找到进入唐朝的路径

 

为了让灵魂不死

我栖居在神的故乡

 

廊桥的月亮

 

乌桕树有千年的惆怅

好在有月亮陪伴

 

廊桥的月亮是纯银做的

十五座廊桥有十五个月亮

十五个月亮牵出十五个梦想

这梦也是纯银做的

它们在夜里发出金属的声音

让我的生活不再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