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已发２０２４年１０月１９日《闽东日报》

说瓦当

施晓宇

2024年中秋节，我在进入西安杜陵遗址公园，往谒杜陵（大有作为的汉宣帝刘询墓）前，就近先参观了中国杜陵秦砖汉瓦博物馆。馆藏有西周至明清各个时期的瓦当及古砖，共计2600个版别3000余块，是目前我国唯一馆藏瓦当数量和品类最多的“秦砖汉瓦”专题博物馆。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入园前我并不知道有这个博物馆，第一次观赏到这么多不同朝代的瓦当，真是大开眼界。

据文献记载，我国建筑材料使用瓦，始于夏朝，但到了西周初期才看见瓦的实物，并在陕西省扶风县召陈宫殿遗址发现最早的瓦当（亦称瓦头）。这里是西周的发祥地，瓦当多为素面半圆形，个别的有重环纹半瓦当。瓦当是中国古代建筑中，覆盖建筑檐头筒瓦前端的重要遮挡物，起着保护木制飞檐和美化屋面轮廓的作用，也起着锦上添花的作用。中国不同历史时期的瓦当，有着不同的特点。

到了秦朝，瓦当的类型日益丰富，瓦当的纹饰取材广泛，奇峰峻岭、禽鸟鹿獾、鱼龟草虫无所不包。单是动物纹瓦当就五花八门：鹿、豹、獾、虎、鱼、鸟，应有尽有，甚至创造了体型巨大一人高的“瓦当王”。而战国时期，瓦当多数制作饕餮纹、人物纹、鸟兽纹等。

到了西汉和东汉时期，瓦当已成为普遍用来装饰美化和保护建筑物檐头的建筑附件。瓦当有日象纹、月象纹、猿纹、鸿雁纹、苍龙纹、白虎纹、朱雀纹、玄武纹、青龙纹、四神纹、云朵纹、草叶纹等。

尤其在西汉时期，纹饰瓦当登峰造极，产生于秦朝的文字瓦当也在西汉大量出现，以篆书为主，也有少数隶书。类型有一字瓦当（卫、关）；二字瓦当（千秋、华仓）；三字瓦当（甲天下）；四字瓦当（长乐未央）；五字瓦当（与天无极宫、八风寿存当）；多字瓦当（延寿长相思、千秋万岁富贵、千秋万岁宜子孙也、延寿万岁常与天久长）；最多的有十二字瓦当（维天降灵延元万年天下康宁）。其中数四字瓦当的数量为最多。如：长生无极、汉并天下、六畜藩息、上林农官等。而且，瓦当的字迹:

“其工者为士大夫所书，拙劣者为工匠所为。”

甚至，中国瓦当早在西汉时期已经流传到了蒙古。2020年7月18日，蒙古国乌兰巴托国立大学宣布，经过多年考古探索，匈奴单于庭“龙城”遗址终于在蒙古国被找到，位于首都乌兰巴托以西大约470公里处。关键证据是在遗址发现了刻有“天子单于”的瓦当，另外一块残片上文字则刻有：“天子单于与天毋极千万岁。”而“与天毋极”是汉代瓦当上常见的文字，就是“与天无极”。意思是:无穷尽，无边际，无限大。而匈奴单于庭“龙城”，即唐代诗人王昌龄在《出塞》一诗写到的：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出塞》证明了历史上匈奴单于庭“龙城”——当时是匈奴祭拜祖先的地方，确实是存在的。当然，也有人说《出塞》中的龙城指的是甘肃省天水市。这有待考证。不过在中国，至少有12个地方也别号“龙城”：

甘肃省天水市、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山西省太原市、辽宁省朝阳市、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河南省濮阳市、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山东省诸城市、江苏省常州市、安徽省宿州市萧县、四川省泸州市泸县、广西柳州市。这说明中国人自称“龙的传人”，喜欢把生长的地方称作“龙兴之地”。

我们还回头说瓦当。到了东汉以后，文字瓦当的使用骤然减少，只有少量发现，而花纹瓦当逐渐增多。

到了唐代，莲花纹瓦当最为常见，文字瓦当几乎绝迹。

到了宋代，祖先开始使用兽面纹瓦当。宋代以后，中国的瓦当工艺日渐没落：“已是落日余晖。”

到了明清两代，祖先使用最多的是蟠龙纹瓦当，且以琉璃瓦作为皇室用瓦当，图案采用云龙纹为主。这一时期，由于普通民居的砖雕发展迅速，冲淡了长年以来，瓦当作为装饰的主体地位，于是瓦当发展停滞下来，最终消失了。

今天，我们只能在古建筑上还能看见造型优美的瓦当，特别是历代皇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当。而钢筋混凝土筑起的一座座现代化摩天大楼，则是不见老祖宗传下来的瓦当的半点痕迹。因为摩天大楼的顶层依然是钢筋混凝土筑成，不需要古老的瓦片遮风挡雨，也就不需要古老的瓦当来保护瓦片，保护屋檐和起装饰作用了。

2024、9、27—10、7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