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理发师的叔叔的脑袋被马戏团的老虎咬掉了的故事（1）

[美] 威廉．萨拉扬

吴仲湛  译

    全世界的人都逼我去理发，我的脑袋瓜与这世界相比是大了点。到处听见人们议论说：头发太多了，你究竟打算几时去理发？

    终于，我上马里波萨街一家亚美尼亚人开的理发店去了。理发师名叫阿兰姆，我认为他当个农民，或者铁匠，或者哲学家还差不多。但做什么职业最好，我也弄不明白，我只知道这间街上的小小理发店是他的，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读亚美尼亚报纸，卷烟支，抽纸烟上面，不然就呆呆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我没见过他给谁剃过头，修过面。即便如此，我想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像我一样，误打误撞走进了他的店铺。

    我走进马里波萨街上阿兰姆的店里，他正坐在一张小桌子旁，面前放着一份亚美尼亚文报纸——他睡着了。我把他叫醒。

    我用亚美尼亚话对他说：请给我理个发，我有二角五分钱。

    他说：啊，太妙了。您叫什么名字？快请坐吧。我先来煮点咖啡。嗨，一头多美的黑头发。

    我说：全世界叫我来理发。您把它全剃光，行吗？这样他们就不会老是唠唠叨叨了。 

    咖啡，理发师说，咱们先喝点咖啡吧。

    他给我拿来一杯咖啡。我为以前没想过到这儿来而深感遗憾。他兴许是城里最有趣的人物了，打我走进店里，把他摇醒后，从他的谈吐，走路的姿态和不断比划的手势，我就看出他不是个平凡的人。他约莫五十岁，而我才十一岁。他身材不比我高多少，也不见得胖多少。但是他有一张成年人的脸孔，一张能一眼看出谁懂事，谁机智的脸孔。他善良，胸膛里揣着一颗大慈大悲心。

    他睁圆了眼睛，那神情像是说：全世界？我太了解它了，既罪恶又吝啬，既仇恨又畏胆怯，既肮脏又腐败。不过，话虽这么说，我还是爱它的。

    我把杯子举到嘴边，呷了一口热咖啡，那味道比我以往喝过的任何饮料都美。

    坐下，他用亚美尼亚话说，坐下，请坐下。咱们什么地方也不去，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干。你的头发在一个钟头里不会长出多少来的。 

    我坐下，一边发出亚美尼亚人特有的笑声。他开始给我讲这世界的事儿。

    喝完了咖啡，我坐到了理发椅子上，他开始理发。这个头理得太糟糕，我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对付过，真的，比我在铁路对面的那个理发职业学校免费理的更槽糕。

    不过，他给我讲了个可怜的米撒克叔叔和马戏团的老虎的故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