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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片时,一直等着电影情节的转折之处。当王佳芝从嗫嚅的嘴唇里吐出两字,“快走”,整个世界发生了改变。一声“快走”,道出了隐秘在王佳芝内心深处人性最软弱的地方。一声“快走”,也挽救了影片中人性的卑琐。因为,人性软弱的地方,也许恰恰就是人性美善的地方。
影片在这之前,所有人物的心都在往强硬的方向前行,家仇国恨、民族大义乃至特工的职业素养,都要使一个人的心脏能在刀锋上行走。王佳芝的“快走”,不是出于对易先生的爱情。两人之间可能根本没有爱情,肉体的交欢是两个孤独灵魂的宣泄。但王佳芝从易先生的眼泪和戒指里看到了易内心深处的一点软弱,而这么一点软弱,王佳芝没有从她的同志或朋友那里感受到。这是一种“天涯同是沦落人”的戚戚感。而正是这种戚戚感,触发了王佳芝的软弱和悲悯。
但王佳芝的“快走”却不能挽救现实的悲凉,反而把自己抛入了深渊。当王佳芝站在大街上,整个世界就像那些迅速消失的暗杀特工,陡然变得孤寂。黄包车夫一句无心的问语,回家吗?隔了一会,王佳芝才应了一声,唉。但王佳芝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无家可归。
* 再补几句:王佳芝的无家可归,其实也是标示着人心软弱的没有归处。在当下的社会,甚至可以说是历史以来,我们都被教导要果感决绝,我们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披着无比坚硬的盔甲,坚毅的前行。但这是否正确?是否有人在前行的路上,心里会咯噔一下而停下脚步?人类的进化论把人心的软弱挤到淘汰的边缘,因为人心的软弱没有强硬的现实意义。
影片里的现实,无论是民族大义还是特工的职责都要求王佳芝把易先生给杀了。但王佳芝一念之差把自己推入到了被放逐的境地,一种无人倾诉的非常孤独的境地,因为在现实的语境里,她不能找到为自己行为辩护的正确理由。
但问题是,被进化论淘汰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差的东西?当我们喊着要活出有意义的人生时,有时自己会想,怎么样才能活出没有意义的人生?
另外,影片名为“色-戒”,其实色无所谓戒,佛语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戒色就是执著于事物本相的意义。影片里,让我感觉干净的可能恰恰就是那几个交欢的场面。也许,两人在交欢前,各怀鬼胎,但当肉体相互进入的时候,交欢本身逐渐变得纯粹,纯粹是因为他们忘却了周遭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