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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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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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几年到绍兴,当地主人引领着走了城里的鲁迅故居,郊外的王羲之故居。
我独自游了沈园。只为一个爱情故事。
沈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园子,忘了那里面有些什么景致,隐约记得那时池里的莲还在零星开放,清楚记得醒目的两阙《钗头凤》,陆游和唐婉,他们的叹息饱蘸了墨,写在沈园的粉壁上。
那么大的字,忽然让我觉得不适起来,它们最初是一颗心写给另一颗心看的,一个彻骨地悔,“错错错”,放手是错离散是错顺从是错软弱是错!“莫莫莫”,伤心莫提痛苦莫提无奈莫提悔恨莫提!一个透心的哀,“难难难”,不说相思难,不忆相欢难,不怨世情难!到底意难平;“瞒瞒瞒”,如何能不露声色?如何不彻夜辗转?如何拭干泪痕?唯咽泪装欢。
当泪涌双眸,唐婉是否也仰起头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
当思念难耐,陆游是否用一个人的脚也把两人旧日足迹丈量,一遍一遍又一遍?
2
当思念成疾的唐婉香消玉殒,陆游的哀思弥漫沈园。那是他们最后见面的地方,泪眼尽管相思抚遍,现实却把他们推得更远更远,远到,天的那一边。
陆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孤单单走在爱情的背面。冬去春来四十年,年年春来柳绿,直到沈园的柳老得不再爱上春天,老去的陆游啊,还在怅然: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帐然。
明知美人作土,玉骨久沉,伊人远去,却无从卸下心中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思念。少年在年华暗换中变作一衰翁,像那沈园的老柳,没有气力跟春风缠绵,梦魂依旧青春正好,一次又一次来到沈园,梦想着在那里,那个永远的爱人啊,化作惊鸿来翩然照影。
3
从此这段两个人的悲剧,在天地间上演。
可叹的是,编剧纵有生花妙笔,也不能改动一个字,把它变成皆大欢喜。
可喜的是,曾经的两个主角,有机会借着年轻的面庞,重温往日的甜蜜。
4
一生有多长呢?爱情有多长呢?
唐婉把一生交给悲凉,她走不动了,就先撒手了,她的路短啊;陆游把一生交给思念,如丝般长,把两个人该走的路,一个人走完。他的路就比别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