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高中时,周末也偶尔从繁重的习题堆里逃出来,去县城荷花湾看看热闹。那时全民流行现场抽奖,大喇叭声嘶力竭,彩电自行车现场摆着,煞是诱惑。
虽然那时俺们村还不通电,但是想想便宜东西不要白不要,就掏出了半月饭票钱。抽中了几张红中白板三六九万,连肥皂都没摸着,肥皂泡倒是碎了一地。
那个月我啃了一肚子咸菜疙瘩。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不信什么“体彩福彩”,“你摸我抽”,百万大奖,五点七亿之类的。
7月6日星期五,36计之33哥发了一篇微博,引来无数围观:
“@joegolfer: 有奖竞猜:跟@拉夫小三
@开心晕鸟golf
@高远直
这些牛叉货们打完拉斯,吃完饭买完单,一摸兜,一分钱没挣,但内心却油然而生出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何解?本人将在最靠谱答案中随机抽取一名幸运参与者,请打球一场。欢迎参与!”
我也很好奇。
尤其是今年,打球总被各种飞禽炸,走兽踢,不由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问题。
我急需一个证明自己智力正常的机会。看到33哥的贴子,我感觉现在机会来了,我要好好把握,争取一鸣惊人。
不过越急我越是想不明白:计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以前听说跟野牛打架的人,即使侥幸逃回家,也都遍体鳞伤,惊魂失魄,怎么还会感到幸福呢?
《十万个为什么》里我没有找到答案。
后来我趁老师没注意,歪头偷窥其他人的答案。我没让计哥看见,怕他捉到我作弊。
看完几条,我更糊涂了。因为看到冰雪聪明的潇洒夫人——“薇薇安嘭”回复:
“vivienpengfan
:不能猜啊,猜了下回掏钱的就是回复的那个人啦
(7月6日 22:21)”
这是哪跟哪啊?发奖怎么还掏钱?百思不得其解,这世界太高深了。难道我真骑不了自行车离不开轮椅了吗?
夜已深,我随便回复了个笑脸,表达了对大家智商的崇拜之情。
然后关机,温水冲服脑白痴,带着对自己智商的疑虑,睡觉。
在梦里我变得羽扇纶巾、玉树临风,借东风戏貂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美女们蜂拥而来……
突然,33哥的电话惊醒了我的美梦——充满诱惑:姜兄弟,恭喜你!…中奖了……星期天CBD……不许不来!!
我简直不能相信,原来我是这么聪明,我以前是不是太自谦?我感到现实比梦还美。
我一连声地答应,都没敢问还有哪几位幸运儿作陪。放下电话我想,33哥这么威武牛叉,家传的又高有帅又有品味,陪客肯定差不了。
掩饰不住的笑声惊醒了我媳妇儿。黄军医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傻乐啥呢?”
我就等她来问呢,立马兴奋地告诉她:“媳妇,我中奖啦,中了计哥的奖啊!哈哈哈……”
然后点上灯,一五一十把有奖竞猜这事儿告诉她,末了追问一句:“怎么样?你老公聪明吧!?”
黄军医的眼睛越瞪越大:“等等,再说一遍……拿IPAD给我看看……”
半晌,媳妇伸手推醒了熟睡的女儿:“宝宝,快起来!给你爸再拿点药来……”然后摸摸我的额头,用悲哀的眼神同情地盯着迷惑不解的我。
经过一个半小时“掰碎了、揉开来、苦口老婆心”的分析,我好象终于明白了点儿什么。
原来……如此!?计哥简直突破了挖坑界的新低限,达到钓鱼业的新水平,“哎呀,真是防不胜防啊!”
原来潇洒家薇薇安嘭,我们家薇薇安黄,才是真正的明白仁儿。我当时就抓起电话,向33哥请假:我说我去不了,我老家的小刺猬生病了,我要回老家。
计哥在那边大笑:“拜托姜哥,有点创意好不好?你答应之前已经有二十三个人中奖的都说回老家了……好不容易有个答应领奖,你还想跑!?”
放下电话我知道了,原来真有“被请客”这回事儿啊。
倒头再睡,怎么也睡不踏实。又接着做梦,梦见我变成一个满脸胡子的兔子草寇,在丛林里仓皇逃命。一位“羽扇纶巾,玉树临风”的巨大个儿牛B货,居高临下拿大拇指追着摁……可恨的是他身边还围着一群美女啦啦队,齐声呐喊:七擒孟获~~耶!
周日从类似的梦中惊醒时,天色还早。擦擦冷汗,拖延再三,也只好带够钱到球场准备“领奖”。
一会儿看到潇洒飘然而至。一惊,冰雪聪明潇夫人中奖不意外,意外的是,她既然猜到了结果,怎么还会派老公赴约??这赌博世家两口子智力结构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久计哥拎着个麻袋一样大个衣物包也到了。赶紧问问,还有谁?
计哥饥渴地眼神扫了我们一眼:“没了,就你俩。给了这个不靠谱的,三分钟前才来电话,说刚回老家了……”
我又服了。我昨天打什么电话请什么假啊?我也今天早上直接说回老家就是了。
真是我不中计谁中计?我不被劫谁丢钱?
不管是中计还是中奖,反正在劫难逃了。我只能谈判能不能搞搞卫生球?
被骂,被否。斗地主,还200的大集。
潇洒冲着计哥要求单挂。善良的我还劝了他两句,潇洒哥知恩图报,回头要求跟我单挂。被我拒绝,我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前两洞我当地主,连赢两洞:成绩当然是计哥第一,潇洒一直在养鸡,不是宝鸡就是大宝鸡,是保证我能赢的那个秤砣。
四点在手,我的腿不哆嗦了,我觉得世界也没那么可怕。当潇洒又一次推丢了短推,边赛给我200地租边央求的时候,我终于没忍住同意跟他单挂了。
然后,第四第五洞我养了两只鸡,潇洒回报给我俩尖嘴儿小鸟,很疼。
再然后第六洞,我吴老二的老毛病又犯了,三杆洞梯台上我哆嗦着打了一个OB,一个下水。潇洒又要推鸟。计哥都看不下去了,帮我劝他:你再推进去,河里就彻底没鱼了啊。
我花钱买投降啦!!就挂了仨洞就输十几个单位,我已经无限接近破产边缘了。
裤兜薄了重心不稳,我又不会打球了。潇洒哥暴露后,后面成绩一直很单调,稳稳领先。计哥从此牢牢占据了地主的位置。计哥开始绕着潇洒哥走,并且不管潇洒哥怎么聊,再也没有要同意单挂的意思。
我手攥手机,一直在忙着拍荷花、逗野鸭、找知了、看金鱼。我很鄙视他们:他们只有一双抢钱的手和一张挖坑的嘴,却缺少两只象我这样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们跟美的物理距离有点远,球道正中哪有什么风景。我也只剩下在美里找球的机会。
结果在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预料之中我成绩最差被打劫了一个单位,被“请打球”。
不过请客的人却不是原来要发奖的计哥。计哥输了二十几个单位,输得比我多得多,当然不会再给我发奖。
我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潇夫人准确地猜到了答案,潇洒哥还一路小跑赶来领奖。
潇洒哥热情地请我俩吃完饭、买完单以后,我看他悄悄地摸了一下裤兜。
不用问,我相信他一定摸到了幸福。
——计哥刚刚失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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