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背后是悬崖”？——从银行股“破净”看经营模式转变

　　对银行“暴利”的质疑之声言犹在耳，银行股就跌破了资产净值。近日，交行、华夏银行先后成为“破净”银行股。银行股“破净”说明什么？银行股业绩成长高峰是否已经过去？未来银行业面临哪些挑战？在金融改革向纵深发展的背景下，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调整经济结构对银行业提出了怎样的要求，银行业未来的盈利该向何方转变？就相关问题，记者邀请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市场研究总监，本报专家组成员鲁政委进行了探讨。

　　“破净”：

　　投资者为何不看好银行股？

　　一只股票在市场上的定价，不仅包含了投资者对上市公司当期价值的考量，还包含了对未来状况的预期。股票跌破净值，通常表明投资者不看好上市公司未来。

　　不过，在鲁政委看来，银行业目前整体情况还不错：股本回报率在20%左右，坏账率保持在低水平，坏账拨备率很高，好的银行达到200%以上。在上市公司中，“破净”现象其实早已有之，只不过银行股很少发生，这才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

　　鲁政委表示，银行业的未来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一是资产质量的变化，从去年第四季度到今年初，银行业坏账余额有所反弹，虽仍然较低，但还是引起了市场对坏账会否持续回升的担忧；二是巴塞尔协议Ⅲ在中国的落地，虽然长期看有利于银行业的稳健经营和可持续发展，但从短期银行赚钱角度讲，对短期利润更快增长构成了一定制约，而当前中国股市投资者恰恰更为关注的是短期的赚钱效应；三是与利率市场化有关，因为一般在利率市场化的第一阶段，银行利差会被压缩，这将会影响到银行业的盈利能力。

　　“破净”是好事，说明投资者关心银行业的未来。只有关心企业未来并用脚投票，才有可能筛选出优秀上市企业。换个角度想，“别的行业上市公司可以破净，银行业为什么不能？银行股宁有种乎？”鲁政委说。

　　分红：

　　为何不能留住投资者？

　　分红少、成本高、回报低、交易频是过去股市的真实写照。很多专家认为，现在股市投资人之所以看重交易，罪魁祸首就是不分红。不分红，投资者就只能通过频繁交易赚取差价，而银行股通常盘子大，股性不活，所以投资者不愿持有。问题是，目前包括工行、农行、建行、民生银行等在内的银行股派息率都超过4%，高于一年期银行存款利率，银行股如此分红，为何仍提不起投资者兴趣？

　　对此，鲁政委解释说，中国银监会根据巴塞尔协议Ⅲ要求并结合国内银行业实际，制定了《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试行）》，要求银行业的资本充足率不低于10.5%，系统重要性银行资本充足率则要达到11.5%。为了达到和维持这一比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降低分母，即减少放贷，此办法与其说是银行不愿意，不如说实体经济的发展还不允许银行过分收缩信贷；二是增大分子，目前资本主要得依靠股东权益加以补充，即再融资或利润转增资本。现在不少银行虽然分红，但通常被投资者看作是增发前“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诱饵而已。

　　再融资：

　　除了“割韭菜”别无他途？

　　既然减小分母，即减少放贷行不通，那么，增大分子，除了增发股票“割韭菜”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选择呢？

　　鲁政委认为，选择之一是用利润补充资本金，银行业确实正在这么做，但目前利润只能充实所需资本金的约百分之三四十。发债，看起来应该是另一个可行之路，但是，实际情况如何呢？我国债券市场的结构是：银行业占债券市场总量80%以上，保险资金占债券市场总量的10%多一些，券商基金占比债券市场总量不到10%，而券商基金一般很少持有长债。就是说如果银行通过发债的方式补充资本金，就意味占比80%多的银行业向占比约10%左右的其他债券市场投资人发行（券商基金很少持有长债，所以不考虑），显然难以满足剩余的百分之六七十的资金需求。其实，这么多家上市银行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在股市上再融资，足以凸显特定市场环境下其矛盾和无奈。

　　鲁政委认为，上市银行一轮又一轮地“割韭菜”，本质上是受制于中国金融市场格局，是银行业的困局，但同时也是银行监管部门所不得不面临的挑战。如何突破，将考验银行等市场参与者和中国金融改革顶层设计者的智慧。

　　改革：

　　突破困局的必由之路？

　　改革永远是突破困境的良方。

　　面对利率市场化“马到关前”和巴塞尔协议落地在即的双重压力，鲁政委建议，首先，银行业自身要明确市场定位和服务对象，依据市场定位转变经营模式。全国性的大型商业银行应优化盈利结构，提高中间业务占比；而中小银行则以做出自己的优势和特色为重点，不必急于扩张和过分强调提高中间业务收入占比。

　　其次，在金融改革的顶层设计方面，利率市场化应该与大型银行的多元化经营协调推进。分析美国银行业的中间业务收入来源，非利息收入中占比最高的是存款账户的服务费、投行财务顾问经纪担保费和佣金、资产证券化以及贷款转让，囿于金融消费文化和分业监管体制，这些中间业务在我国银行业还无法大规模开展。近些年有的大银行中间业务发展很快，主要和理财业务的发展密切相关，而银行理财所形成的手续费或佣金收入，其实不过是利差的让渡，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中间业务收入。如果把这部分剔除，中间业务占比仍不高。

　　鲁政委认为，从目前的改革潮流看，和银行业相比，目前券商、信托、基金等非银行金融机构除了不能吸收存款之外，已具有比银行业更为全面和广泛的业务范围优势。随着存款不断分流，银行业在前景上也将遇到越来越多的挑战。鲁政委表示，银行业当前正处在“盛世危途”的难堪境地，“高山背后是悬崖”，这并非耸人听闻。所以，投资者用脚投票的行为，折射出了市场对银行业发展前景的迷惘，从一定意义上说，其行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