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人格教育”
(2009-08-13 14: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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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纪念教育先哲,呼唤人格教育
今年12月29日和 8月13日,分别是梅贻琦老校长120周岁、潘光旦老教务长110周岁诞辰。我觉得,他们二位是当前我校乃至整个高教界最值得纪念的两个人物,而纪念他们最好方法,莫如大力重兴他们终生奉行不渝、曾在清华乃至整个我国教育界收到巨大效益的“全人格教育”。
早在清华学校时期,清华校刊就明确提出:“我清华学校历来之宗旨,凡可以造就一完全人格之教育,无不悉心尽力”;“清华学校,素以养成完全人格为宗旨,故对于三育所施教育之功,不遗余力”。上世纪三十年代梅校长莅任以后,明确提出智、德、体、美、群、劳“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特别是40年代初梅、潘《大学一解》问世,其中提出对学子施行知、情、志多方位的旭育和熏陶,以完善其“整个之人格”。
1948年7月,潘光旦先生发表《论教育的更张》一文,针对当时我国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中所存在的弊端,全面而深刻地论述了“全人格”问题。总之,全人格教育是以梅、潘为代表的清华传统教育理念的重要组成部分(别的学校不是不讲人格教育,而是没有明确提出)。我尝想,如果说我国早年在以蔡元培先生为代表的所谓“大陆派”和以梅贻琦先生为代表的所谓“英美派”的教育思想之间有什么重要区别的话,其最重要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明确提出了全人格教育,前者则没有。(两者之间还有其他一些不同,诸如校园教育、“从游”论、教授的榜样作用等等。)
重兴人格教育,首先要弄清是么是人格。
首先,人格不等于所谓“素质”,人格教育当然也不等于所谓“素质教育”。现在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所谓“素质教育”,其实并不科学,它们充其量只是一些文化知识的传授而已。严格说来,“素质”(当然它绝然地包含在人格当中)是不能教育的,因为它基本上是属于“先天”范畴的东西,是与“天资”、“天赋”、“本质”、“本性”……等等属于同类;而人格则必须于“后天”予以精心而严格的“旭育和培养”。人格也不等于道德(“道德”也绝然地包含在人格之中),道德是人们在共同生活中所必须遵守的准则和规范”,人格则属于个人的,是社会上一个一个人品行的“格局”(不是“标准”,也不是“规范”。
人格究竟是什么?潘光旦先生写道:
凡文明人类,都有其从长期生物演化史中演化出来的三种属性:1、互同之通性(用以维持社会秩序),2、互异之个性(用以自身的发展和进步)以及3、男女之性别(用以繁衍后代)。但“人性”还不等于“人格”,一个人的独立、完整(或囫囵)的人格还包括心理生活说到的志、情、意和道德生活说到的智、仁、勇”等方面。前者可称之为“人格之经”,后者可称之为“人格之纬”。所谓“全人格”,就是由这些“经纬”编织而成的“完整(囫囵)的人格,而非人格中的某个片断”。……衡量“人格”的标准,首先是看其完整不完整(而并非通常所指的“高尚不高尚”或“模范不模范”。……
所以,人格不但是可以教育的,而且必须作为“教育(尤其是大学教育)的基本使命来对待。教育之法,就是“以每个个人为目的,从每个个人的身上着手;换句话说,就是针对每个个人的(不是团体的,也不是社会的)不完整或有缺陷人格加以煦育和培养,以期完整人格的实现。这就叫“古之学者为己”(不是“为人”,也不是“为群”)。因为只有一个一个的“己”的人格完整了,由这种健全的“己”所构成的“群”的品格才能“安所遂生,相位相育,相方相苞”;也才可能真正达到“社会安定”的目的。潘先生把这称为“中和位育”(即儒家《中庸》中所说的“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反过来,由一个个不完全、片面或畸形人格所组成的“群”(包括整个社会)一定是分裂的,偏狭的,甚或是邪恶的。……套用一句梅、潘在《大学一解》中的话:要这样的人去临民,必然“不是新民,而是扰民”。
而这,可能恰恰就是我们当前教育中所严重存在的不足或弊端。
与我们前一段的传统口号相较,“完全人格”很有点类似于“德才兼备、体魄健全”这个概念,但它绝然地不同于所谓“又红又专”。我主张,为培养具有健全人格的人才计,应该永远终止使用所谓“又红又专”这个口号。因为“红”这个字含义太模糊,容易使人联想到“左”,而“又左又专”,不应该是一个好的口号,因为我们以往的许多事,是被这个“左”字弄坏的。换句话说,“左”,也容易使人联想到“扰民”,所以“左”字,应该是完整人格中的“不良因素”。
进行人格教育最关键之点在于拥有一批同样具有完整人格的施教者。一个具有这样那样显赫学衔、这样那样显赫职称,这样那样耸听奖项获得者,都不一定是一个合格的人格教育工作者;反过来,一个地位并不“显要”、职称并不显赫的人,说不定正是一个合格的人格教育工作者。清华早期有位总务长,叫唐孟伦,他并没有“教授”头衔,甚至还不是教员编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层职员。但他本身人格高尚,事事以身作则,为清华早期学子的人格教育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他死后,学校在他办公地(怡春院)墙外的丘山上建一纪念碑,梁任公先生亲笔为之题写碑铭曰:“清白乃心死厥职,如此人格足矜式”;无独有偶,在唐先生之后,又有一位陈筱田斋务长,他的“级别”更低,只是一位普通的职员。但同学对他都很敬畏,因为他对同学的“操行”要求得非常严格,潘光旦就是因为半夜起来在宿舍门外就地“方便”了一下,被他撞见了,被记小过一次。据梁实秋回忆,他毕业离校十几年后,有一次在车站遇到了陈先生,他居然还记得梁的姓名和学号。
总之,施行有效地人格教育,不是个少数人在短时间内可以收效的事,是必须上下一致,同心同德,以高度的责任心和使命感来完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