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天提前出了公司,想早一点回家,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公司的综管人员,换句话说,也就是最关注每个员工考勤的人。
但我已经很久没有按时回过家了,有时是因为工作加班,有时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去逃避一些事情吧,所以近段时间以来,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往往是月上梢头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于是心一横,当着综管人的面,收拾好书包,说了句“再见”,就直奔电梯门了。当我站在电梯间角落里,看着显示的数字一点点从10到1,可能那个综管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呵呵。
那时还不到五点,路上的车和行人还不是很多,我也终于看见了久违的太阳——尽管日已西斜。刚到车站,要坐的车便来了,心想今天真是顺,早出来是明智的决定。
车上的人并不多,但是也没有空的座位,似乎是之前安排好的。我站在中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头上是车载电视,里面演的什么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因为我根本没心思看。在我的身旁,正好是一面大玻璃,能看到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
我很喜欢窗边的位置,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样,因为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不同的人,体会他们的心情,想象他们的人生。但有一次,当我经过一家饭馆时,看见坐在窗边的人——当然他们也在看我,我突然发现,他们就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商品,供经过此处的人欣赏,品头论足一番,然后走开。这是一件何等好笑的事!
其实人生就是如此,当你看着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着你,每个人都是生活的旁观者,但同时也是自己的主角。
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我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因为这里不碍别人的事,而且我也不愿放弃这个绝佳的地段,借机观察所有偶然遇见的人。
车上了三环,尽管路并不堵,但车子开得也不算快,似乎在享受即将消失的下午时光。很多私家车和出租车在窗边飞驰而过,私家车的驾驶位子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戴着墨镜,一面开车还一面听电话,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腕上似乎戴了一块价值不菲的表;有的车主看上去很朴实,车窗被摇下来了,司机和副驾驶位子上的人都抽着烟,不时说笑着;有的开车很谨慎,双唇紧闭表情严肃,再一看,车子的后座上坐着抱着孩子的老人,原来是往家赶的一家人;还有很多美女,年轻的女人,不管是开着宝马还是QQ都打扮得体,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这种时刻我常常会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她们一样,开着车在路上奔跑,成为一个优雅、体面的财智型女人?我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得太晚,我不想自己直到人老色衰的时候,才拥有这一切去“包装”自己。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我还很年轻,还没有经历过什么世事沧桑,还需要锻炼、摔打一段时间,也有人可能会认为我是一个很恶俗的“拜金女”,内心充满虚荣。
我承认我是一个虚荣的人,而且我从来不回避我喜欢金钱这个话题。至少金钱对目前的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车继续开,经过一栋栋高大的楼房,顺着它们向上看,能看到蔚蓝的天,心情会舒畅一些。
我总会想,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上帝?他在什么地方?我们这群人是不是住在水晶球里的一群家伙,而上帝正用他的大手拨弄着我们的生活,然后冷眼旁观,看着我们经历的一切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穷人和富人?为什么现在的穷人会越来越穷,而富人反而越来越富?人真的自出生起就决定了自己命运了么?那些口含金汤匙出生的娇贵的婴儿,如果不出意外,一定会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过得好或更有机会出人头地不是吗?
你看,车刚停,就有那么多的人涌向上车门,尽管车上一个空着的座位也没有,同样人满为患,但几乎所有人都像被打了兴奋剂一般,使劲儿推着前面的人,任凭售票员劝阻也不听,有的人脸上还带着不可名状的笑容,是嘲笑还是觉得可笑,有什么好笑的?!我站在窗边观察着每个人的头顶,花白的头发、稀疏的头发、别着花发卡的头发,还有帽子,各式各样的帽子,能看出每个人都是工作劳苦、压力很大,也许很多人每个月拼了命挣钱也不过是为了勉强糊口——都是普通人啊,为了能早点回家,为了能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占领一个不错的落脚之地,什么脸面、动作雅观与否、素质高低问题都不顾了,一个个像起哄一样。
我想哭。觉得悲哀,因为我也是悲哀的一员。
不过这种场面已经比几年前好多了,至少大家知道应该在哪个车门上,哪个车门下了——尽管是被强制执行的。这不免又让我想起了所谓的“排队日”、“让座日”,如果中国没有那么多的人,如果每个人的素质都比较高,何须还制定这样的日子来约束老百姓的日常行为呢?
高楼鳞次栉比,看得我眼晕,你说那么多的高楼,哪个属于我啊?很多人都会问这样的问题。人生似乎被很多琐碎的小事量化了,为了能拥有自己的房子,绝大多数人不能为自己而活,而是要拼命扮演别人,甚至去扮演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为的是能更好地表现自己,让老板能多“施舍”自己一点钱,然后一点点攒下来,去买一个小小的房子,与一个看似适合自己过日子的人结婚、生孩子,然后教育下一代好好学习,这样才能找到好工作,才能赚大钱,才能买车买房,才能娶到媳妇,才能有钱养孩子,才能留下棺材本儿……
可能很多人已经习惯了这样去“复制”生活,一代又一代,薪火相传。这没什么不好。至少甘于如此的人,不会像我有那么多无端的烦恼遍地开花。
夕阳西下,染红了一排排高楼大厦,染红了一片片低矮的平房,然后了在路上奔走的人的脸,染红了我所能见到的一切。
我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穿着某个学校的校服,戴着一副近视镜,头两边梳着一对长长的马尾。看起来她的书包不轻,但她的脸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快乐的表情,可能已经在学校完成了最难办数学作业。
我仿佛看到了我,几年前的我。那时我也像她一样,梳着傻傻的辫子,背着沉重的大书包,踩着被夕阳染红的马路,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时的我也有烦恼,但顶多也就是几道几何题解不开了,今天又和小芳吵架了,上课走神儿被老师批评了,考试不及格请家长了等等,哪像现在的烦恼这么复杂,这么难办?
当然,我是有点儿较劲,有点儿自寻烦恼。每当我看到新起来的高楼时,我就会幻想,其中有一个小方格子是属于我的。但马上又对此失去了兴趣,因为我发现,就算你占有再多的小方格子,也不过是生活在格子里的小小的人罢了,这一整栋楼不是你的,这片楼盘不是你的,就算都是你的又能怎样?还不过是上帝手里一颗不起眼的小弹球罢了。
谁也不能要求自己的出生,也不能预料死亡,更很难改变自己的生活——因为我们都被生活左右着。
我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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