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开始吧，讲讲你的故事。”

　　一个涟漪般的轻笑，便从她的嘴角边荡漾开来。他想，他看到了柳丝抽芽，在春波上摇漾的画面。

　　“好，你泡茶，我来给你讲，那些遥远的故事。”说起“遥远”二字，她的眼睛微微咪缝了一下，脑海里扫过一些画面，心里感慨万端：原来，当故事成为故事，就真的，显得很遥远了。

　　但她还是轻声地讲述了起来，那些赤脚奔跑，抓蝌蚪，养青蛙，偷摘山果的日子，她象看到一位长发丫，傻傻地光着脚跳在细沙路上，或者去那池塘边，用小网兜，兜起一只只的小蝌蚪，把它们放入玻璃瓶。直到有一天发现，玻璃瓶里的蝌蚪变成了一只只灰色的小蛙，再在母亲的嫌恶声里，把它们倒出来，看着它们四散离去。雨水涨后的池塘水总是很满，那时候，她就已经很诗人样的会去那池塘边望着池塘与水浮莲发呆了，那时候，她的小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倒是活泼的，滔滔不绝，快乐悠游。他的心里一定觉得她很有趣，要不就觉得她真有意思，还真把过往的小故事一个个讲给他听。

　　其实她讲述这些的时候，有些觉得自己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那个小丫头，象是文章里的人物，不象是真的，仿佛还真是个梦。

　　轮到他来讲了，也许所有的人在当小孩子的时候，都是野性难驯的，即使是显得乖乖的她，也跟着伙伴们去山上偷过别人种的水果，男孩子就更特别了，她听着他讲那些打架的光辉史，居然象看到小英雄似的，心里觉得当孩子就该这么野，然后心里又想，长大后的他会不会因为这些天性里的野，也一次次地很露脸！

　　阳光继续把屋子充塞得柔和光亮，她的心也柔和光亮。她倒不在乎自己讲了些什么，既然是讲故事嘛，就要尽情些，每个人都是一本书，看完楔子，再看章节！一章章看过去，一个人物的形象，也就饱满了。

　　只是不急，慢慢看吧，一本书，要看得通透，还真是需要细心咀嚼，而不是囫囵吞枣的！

　　“还讲吗？”她悠悠地问，那是在喝了一杯茶之后。

　　他大概也是听得有些饱了，或者他也想悠悠地把她慢慢地看透，所以他喝了一杯茶，微微一笑，起身，把自己隐在洞门之后。他走了，居室里又一片宁静，光线从窗外透进来，那横斜的光影，十分诗意，还有跳跃的一些舞蹈似的小尘在飞舞。

　　她把这些捕捉在眼里，心里觉得清宁的。水还在烧，她起身，去那窗前。外面的树在初春里，抽出了些新芽，老旧层叠里，颜色错落有致，让人既感新意，又觉其根本。空气清新中带着点初春的寒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一口气，在舒放里感觉着一种惬意。方始返回来，换了泡茶，重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