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关情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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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时光显得格外清幽。廖婉娘也无心读词稿了,倚着书台只管若有所思。时而微笑,时而又是皱眉的,好象生气,又好象开心。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秦玉蝶看着暗觉好笑,便去坐在秦筝前,弹起了筝曲。这筝声本是似水的,在这午后听来,叮咚泉鸣,别有一种清凉。廖婉娘听她弹的是《高山流水》,不觉好笑,又是横了她一眼,她却尽管微笑着弹,把那三分柔美加上几分甜蜜,都摆在了脸上!
“你就只管取笑吧!”廖婉娘讪讪地说。
秦玉蝶只管弹着,只是不语。再怎么这琴音叫廖婉娘心情平静了许多,她便只是倚坐着听,不再言语。
那边厢,郦娅与母亲在大堂上相对着,一个绣花,一个用一根勾针勾着花。勾花是郦夫人的拿手好戏,一根银针上下翻舞,飞蝶似的,霎时间就会变成一朵花。还可以不用眼睛看的,只管勾着,眼睛却看着女儿,只管审视她的神情。或者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话。
郦娅这会在听秦玉蝶的《高山流水》,那流水之声,真让她听着舒畅。“何处关情丝,最是知音时!”她不觉间喃喃。她母亲便笑着应道:“是啊,这高山流水遇知音,最是不容易的一件事!”郦娅便朝母亲笑一笑,觉得母亲也谈这个,挺有意思。
知道母亲想说话,就主动问了,“母亲今天去紫霄观可有什么见闻?”
“也没什么见闻,就是下山时听说了华宝回来了,华老爷发了一场脾气。这华宝难不成又花天酒地去么?”郦夫人说。
“也不是这样的。华宝只是谈恋爱了!”郦娅说。
“他不一向都在谈的么?怎么单这回华老爷倒真生气起来了?我还以为他把他爹的大事给办砸了,正和你舅母摇头叹气呢!这样俊的小伙子,成天不务正业可真是不好!”
“务正业的,务正业的,他还很轻松地办好了事呢!”郦娅便把听到的转给她了。这郦夫人就高兴起来了,“真真有这样巧合的事?那我倒要去帮着探听一下,这位廖姑娘的来历,要是真门当户对了,能把华宝给镇住,华老爷应该是会很高兴的!”说着就放下勾花,想要出门去。
郦娅道:“母亲想找谁探听?”
“我去找那小秋香!”便见母亲出去了。郦娅这才又静静绣花。那边厢。秦玉蝶弹筝弹出兴致,这会改弹了《茉莉芬芳》,倒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只觉得芬芳扑鼻,在这秋日里听这曲子,觉得分外明媚!
再说郦夫人出得大堂来,也没有径就去隔壁找小秋香,而是先去了厨房,拿了一盆早上刚买的鲜果,这才过去,敲了秦家的门。便见小秋香来开了门,看到是郦夫人,真是惊讶万分,先来一个万福,便扶着夫人道:“老夫人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进来?有何贵干呀!”她的声音向来高,秦玉蝶姐儿俩俩人在楼上早已听到。不由相视一眼。秦玉蝶便住了拨弦,起身走了下来。
郦夫人这会打量了这小庭院,格局也是跟自家差不多的,进门一条香径直通楼门,左右两边一边栽花草,一边是水井与晾衣台。耀眼处在于这门前墙壁上爬满青藤,三角梅在这秋日里开得十分葳蕤,那花竟是三色花,有白,粉红,紫红,因为开得旺,十分精神。
郦夫人不由赞道:“真会侍弄啊!长得这样好!”秦玉蝶这时出现了,在楼前恭敬地迎候。夫人便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大堂。小秋香送上茶来。
才坐定,郦夫人也就爽快地开口了,“秦姑娘,我听说你不是本地人士!”
秦玉蝶道:“是啊,我原是苏州人,只因夫君是这里人,就跟了来。”这话一出,郦夫人吃了一惊,“原来姑娘早有夫婿呀!”心里便有些担心,“她原来是有夫婿的人,那华宝看中的那姑娘……!”秦玉蝶这时却是笑着道:“我只因很少出门,在这里也无亲戚,夫君又长年在外经商,所以知道我的事的人不多。夫人今天到访,也不知是何贵干!”
郦夫人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你家来了客人,你看这两家比邻而居,能不互相关照些,今天正好买了些新鲜水果,所以送了来。呃,你家客人呢?”
秦玉蝶早料她是为婉娘而来,便是微笑,只管道:“夫人真客气了呢!婉娘在楼上休息呢!要不我让秋香叫她下来!”郦夫人忙道:“还是不打扰她。她也是你们苏州人氏吗?”
“是啊,我们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婉娘长我一岁,她父亲原是教书先生,也是我的老师。”
“原来这样啊。书香门第,倒是十分好!那她可也曾婚配?”郦夫人又问。
“却不曾婚配。婉娘自小性情与众不同,最爱读些诗词,又爱游历,常常随我老师到处游览山川,把她喜欢的文人词客走过的地方都踏遍了,所以独独在婚姻之事上耽误了。怎么,老夫人想为我姐姐做媒人吗?”秦玉蝶说时又睁着一双灵透了的大眼睛,微笑着,那甜美的一对梨涡真把她的一张脸烘托得十分美丽。
郦夫人一听廖婉娘没婚配,心里暗喜,嘴上便乐道;“我打听打听,打听打听。”小秋香在一边闻言笑得咯咯声的。秦玉蝶便“啐”了她一声,她才噤声。
郦夫人却也见好就收,站了起来,“我也来打扰了这一会了,这就回去了。我家郦娅也挺喜欢你们的,没事可都来坐坐!不要嫌弃啊!”秦玉蝶忙不迭地点头。恭送到门口。看郦夫人出去了,才关了门,走上楼来。小秋香早多事地去跟廖婉娘学说郦夫人的话了,只把廖婉娘听得又是皱眉又是忍不住微笑。继而又是着恼似地不理小秋香,只因她太叽叽喳喳。
秦玉蝶便遣了小秋香下楼去。楼上却又静了。玉蝶也不说话,又轻轻拨起了琴弦,这回,不成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