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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说汉乐府《箜篌引》

(2006-12-24 22:27:23)

《箜篌引》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当奈公何?

 

浅说汉乐府《箜篌引》

这首作于汉代的乐府诗,采用了四言体例,体制很有上古歌谣和诗经里四言诗的影响,但正如汉代诗歌的发展,这首诗歌虽采用旧体制,其内容细读起来,就可以发现不少动人之处。

首二句,“公无渡河,公竟渡河”,为简单的陈述句,变化全在一字之易,即由“无”至“竟”,但却可看出几种转折:一、首句叙事之始端,次句为事之果;二、虽然两句都以“公”为主语,陈述色彩却已发生了变化,“公无渡河”是妻子的急迫的呼喊,次句,“公竟渡河”是男子最终采取的措施。一个是女子饱含急切之情的呼喊,一个是男子顽固无理的行动,主体、情态、行动,三者都形成了对比。这两句的转折虽然巨大,却紧紧毗邻,更突出了事件发生的突然。另外,这两句实际上都是女子的陈述,采取的都是第一人称叙述,而“公”的具体心理便因此无法提及,完完全全的还原了当时那位妻子的处境:召唤全然得不到丈夫的回应,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渡河。一、二两句既为我们叙述了“事”之紧迫,也叙述了“情”之无奈。

而三句是事之最终结局了——“堕河而死”。这四个字极简练也似乎没有过多感情的附加,然而这就是那种事情已然发生的、无以改变的苍白。这也作为铺陈,引出了全篇直接抒情的末句——“当奈公何”,这极少的笔墨里透出的感情却是浓厚的,是贯通全篇的一种“奈何”之情,它在最后才出,更是一种“平地起波澜”的效果,在前三句中蕴涵的感情在最后倾泻而出,漫过全篇和读者的心房,全诗就在这一声悲叹之后煞尾了,更有一种无奈留在读者的心里,像大浪打来后迟迟不退的潮水。

四句诗的变化其实仍用了传统“起承转合”之法。劝公无渡为起,公强渡为承,公死为转,最后“当奈公何”则在妻子对丈夫的叹息中,在叙述者与被叙述者的融合中,在事与情的交汇中收尾。不仅体式传统,其语言也相当朴实,采口语入诗。我们常在生活中女子的哭诉里听见这样的句式:“叫你别去,你还去。这下坏了,我怎么办?”这种口语句式与本诗的结构可以说是如出一辙,这也正体现了汉乐府诗的特色,即直接来自于民间,这种质朴与不加修饰反倒使得诗读来更觉真切感人。此外,在这四句的变化中,有一个变化是很有特色的,前三句韵脚都为“河”,而末句转成了“河”,由“河”至“何”实际上也体现了全诗的线索,事件围绕“河”而起,而后公堕河而死,全诗的感情凝聚在了一句“当公奈何”上。由事及情,由事件线索——“河”,转至情感线索——“奈何”。在这种两者的呼应中,更显出悲哀的一唱三叹、回肠荡气之感。

这首诗的主旨我觉得本是明确的,即“妻子哀夫”,特别在那样一个年代,一个女子并不能享有很高地位的年代。我们读到这首由一直被压抑的女子所歌的诗,一首生命的绝唱,虽言少词简,但是它所给予的艺术震撼却是强烈的。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个伤心欲绝的妻子对着滔滔江水,援琴悲歌的身影。

然而这首诗对于后世的影响确是很值得回味的一个现象。

正如宋朝的强幼安在他的《唐子西文录》里所说“古乐府命题皆有主意,后之人用乐府为题者,直当代其人而措词,如《公无渡河》须作妻止其夫之词,太白辈或失之,惟退之《琴操》得体”。翻开诗集来看看,确实如此。后来借此题发挥者,所咏之意却大多与这个本意相去甚远了。可以李白所作《公无渡河》为例: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滔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其害乃去,茫然风沙。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径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骨於其间。箜篌所悲竟不还。

这首诗的想像之奇伟、语言之壮丽已与原诗有了截然不同的风格。而这首诗的意旨也是学术界争论不休的话题。“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滔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其害乃去,茫然风沙”。这里描述了古来治理河川的事迹。可有个词却是很奇特的,也就是“茫然风沙”,上诗正说到“九州始桑麻”,如何“茫然风沙”呢?下诗描写狂叟之死时更是相当奇特的:“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骨於其间”。全诗中透出的不再是原诗里的那种悲哀之气,反倒有种奇伟瑰怪。我觉得这首诗里,李白是从狂叟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的。上部分,大禹湮洪水,使得九州桑麻,李白却说是“茫然风沙”,我觉得这代表了李白的一种心境,是对于一种失去了原始之理趣的自然的遗憾,对于一种人为的、既定的平稳的现实的反抗。他想如这狂叟一样,不愿“心以为形役”,而要放逐心绪,放浪形骸之外,越过这河流,到现实的另一端,到一个精神可以遨游的天地中去。他在诗中问“清晨径流欲奚为”实际就是自问。然而,李白是清楚地知道,这种放逐的感情是不被理智允许的,所以他也说“公果溺死流海湄”。然而他仍然要高呼这种宁死犹往的悲壮气魄,所以才有了诗末对于狂叟之死的描绘,那画面简直是在对死亡的礼颂(甚至看得出一些弗洛伊德所谓“死亡本能”来)。这也是李白自我的呼喊。

我觉得其余诗歌对于此诗的开掘没有比这首更加深入的。至此,原诗的影响也扩大至了“妻子哀夫”这一主题之外。我们看到,原诗中的“河”其实已被加入了象征意义。即以“河”代表一种生活的界限,而我们是生活在“河”之一端的,这端或许是指安稳的生活、或许指现实。而另一端是未知的生活、是精神。延伸至你我,我们都是生活在河之一端的人,时光不可逆转,我们只能活在当下,活在此地,而现实中无论安逸、坎坷,我们都会想到生活的彼端,都会存着这念想。《古今注》中说渡河者为一狂夫,“披发提壶”,这种“狂”对于不同的人理解起来就有不同的意思,或者为真狂,或者为佯装疯癫。而文人与许多人看来,这“狂”字里包含的更多是后者,是种实际清醒,而又自我放逐的迷醉心境。这种心情对于我们并不陌生,当我们厌于现实中的一切,何尝没想过逃离,就像这狂叟“乱流而渡”呢?从古代文人的心境里也可看出这种摇摆,虽然确如李泽厚所言,中国的文化是非酒神型的,是讲求理性节制的,是以儒家为代表的。但实际上,这种思想并未就让文人真正找到心灵的归宿,而在一个不为世用、少人理解的社会里,这种入世的现实思想往往带给了他们以痛苦,身心疲惫。正如李白的《箜篌引》里所体现的一样,现实对于他们是“茫然风沙”,他们开始向往“河”之彼岸。我们不仅会从现实遥望精神,也会从精神回望现实。他们始终找不到心灵归宿,而又努力坚持。他们知道这是危险的,而狂叟正是他们的担忧的代表:在这现实与理想的两岸穿行时溺死,而其妻悲之。他们实际在借这位妻子的悲叹来悲叹自己的命运,颇有种自怜的味道。

这种在此岸与彼岸的摇摆很典型的切中了人们的飘荡的命运与摇摆的心理,于是这首诗虽然简短。这种悲凉、哀叹却具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力量。至今,我们或许还能听到那河岸悲凉的箜篌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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