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记

□郑小驴

我不曾想过，以一种怎样的心态离开昆明。就像之前不知为何而来，飘落到此一样。很多人来到这个城市，待了一阵子就说，我不想走了。可见这座城市是有魅力的。是能留住人的。这样的城市在中国，到底不多。昆明就像一座暮光之城，温和得没有任何脾气，像个温文尔雅的老者。慵懒的阳光，四季如春的气候，慢悠悠的路人，喝着小酒，听着小调，真是太惬意了。在这生活久了，时间仿佛不存在了。一年如一日，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季节变更。温和的天气势必滋生懒惰之徒，想风风火火闯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此地不宜久留。

很多没来过昆明的朋友都这么问我，昆明美不美？这么问，好像觉得这座城市一定有着别的城市不曾有的美感。所以向往和憧憬。可是昆明并不美。和全国大多数城市别无二致。与发达的沿海城市相比，更是显得小气和寒碜。一座城市的历史，并不是靠现代化的设计与建筑堆积而来的，现在很多城市徒有虚表，赤裸裸的肤浅与丑陋。昆明古旧，窄小的街道，低矮的楼房，沐浴在春天和煦的阳光下，有点美人迟暮的味道。这座城市的魅力在于，随便在一条简陋的小街小巷里，都能看到在路边喝着小酒划着拳的人。他们围坐在低矮的小方桌前，屁股下面沾着一个小小的稻草墩子。几番蹂躏，草墩子苦不堪言。这个城市似乎永远都在喝酒划拳，阳光下坐满了好吃懒做的昆明人，闲来捧着个大水烟枪，扑哧扑哧地吸几口。

在我供职的那家杂志社所在的两年里，差不多把这辈子未来的几年的酒都提前喝掉了。那时我和同事，下班便去附近的小酒馆，临街而坐，把酒临风。漂亮的姑娘们的裙摆在眼前飘曳而过。和煦的夕阳照在手背上，金黄灿烂，仿佛透明。每回喝完酒，走在回家的路上，猛然抬头会看见明晃晃的月亮，榆钱大的一枚，挂在碧蓝的夜空，皎洁得让人想立地成佛。那种韵味，那种心情，在别的城市是不可能有的。果然，在我离开那座城市后，在别的地方再也没法找到。

朋友来昆明，带她去翠湖玩，看到四处都是歌舞升平，吹拉弹唱，哪个角落都有，看得她手舞足蹈的。大概没有哪个城市像昆明这般自娱自乐且乐在其中了。在昆明的日子，偶尔去翠湖散散步，沿金马碧鸡坊溜达一圈，兴致高时，也去爬爬西山，吃吃傣族菜，闲适得没心没肺。这样的城市怕只有成都能有一比了。可是成都的天气太热太闷，成都的妹子又太辣，昆明大都是家乡宝，怕是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