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波诗歌:放生后的蚊子就不一样了
(2016-07-10 18:51:50)
标签:
艺术赏析 |
分类: 中国网络诗歌十年佳作导读 |
《中国网络诗歌十年(2005-)佳作导读》之
马永波诗歌:放生后的蚊子就不一样了
如果下雪,鸟的背上一定会落上雪花
它们从树丛跳到路上,或者相反
它们飞起时,不会刻意抖落身上的雪花
鸟声一开始总是稀疏而犹豫
等到密集起来的时候,太阳一定已升起老高
它们先是把我唤醒,然后让我重新入梦
在半睡半醒中,这些声音开始显示出意义
正如我的身体像一架被夜晚拆散的机器
自动组装起来,轻微地开始震动
——《像鸟儿原谅了冬天荒凉的打谷场》
附:马永波诗歌
《打蚊子》
这南方的蚊子,歹毒,从容,咬人不打招呼
和那些一生迫害苏东坡的小人一样
躲在凳子横档下,窗帘的皱褶里
或者扎在孔眼过大的纱窗上
它们带来了窗外广大的黑暗
当你警觉,又缩着小屁股
优雅地倾斜入黑暗,你无法像嵇康那样
在柳树下收起锤子,奚落那个钟会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也不会有任何一只粗通文墨的蚊子
颇有修养地抛给你这样一句:
“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我想起黑大春,用矿泉水瓶子
巧妙地把这些嗡嗡响的小人捉住
从窗缝里放出去,他说放生后的蚊子就不一样了
作为佛教徒,他比苏东坡慈悲
那些在北方枯干柳树下叫嚣的小人
猫着小腰尾随到南方,无声无息
《说方言》
固执的东北话把身份携带在普遍的发音中
对于一个没有故乡的人,大地
过于辽阔,甚至这江南的小桥流水
钳住鸡肠子的日本虾被拖出水面
“水里有三个虾子!”南方女人的小脑袋马上凑了过来
低过我的指引。“水里有三个瞎子,还有两个聋子!”
“两个笼子?在哪在哪?”
巴别塔还没奠基,圣灵也没有充满
大脑的池塘,陌生的舌头
我的笑声,多像这片水杉林中新来的鹳
它们直接降落在树叶上,看,它们绷得弯弯的尾巴
《像鸟儿原谅了冬天荒凉的打谷场》
首先是鸟声,能辨认出一开始总是喜鹊
然后其他不知名的鸟们应合、加入进来
这些鸟冬天也会起得这么早
让早起捡银杏的和尚暗中羞愧
如果下雪,鸟的背上一定会落上雪花
它们从树丛跳到路上,或者相反
它们飞起时,不会刻意抖落身上的雪花
鸟声一开始总是稀疏而犹豫
等到密集起来的时候,太阳一定已升起老高
它们先是把我唤醒,然后让我重新入梦
在半睡半醒中,这些声音开始显示出意义
正如我的身体像一架被夜晚拆散的机器
自动组装起来,轻微地开始震动
譬如说,“像鸟儿原谅了冬天荒凉的打谷场。”
这个句子像一把干草叉斜着伸进画面中来
看不见那操纵它的手。我的头脑
也像机器,把一些词语组装成思想
譬如,“如果鸟儿飞走,冬天的打谷场
是否会原谅自身的荒凉
或者所有鸣叫的思想早已飞离我的身体?”
显然,这样的想法来自早晨的寒意
它让我再次原谅了自己,暂时忘记了
那目光明亮的生活,和初冬刺眼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