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的绘制,诗性的阅读
在第一时间、作为第一读者(观赏者),这种阅读状态给了我一个错觉,好像这种阅读是在对话中进行的。这样的阅读,平缓、渐进、深入和有启发,它以主题展览的面貌和方式慢慢靠拢我,并且在某个特定的、阳光通透的早晨,饱满充实地占领了我的审美视野。早晨的阅读美妙而诗性,它既可以独自享用,也可以与明媚的晨光分享。因此,它既是全面的、整体的,又是个别的、局部的;它使我猝不及防,又深陷其中;时而冷静,时而激昂亢奋;时而急促,时而淡定从容。这种双重的视角和先入为主的姿态,并没有弱化我的阅读快感和回味余地,反之,伴随着阅读的扩展和深入,这种欲望愈发强烈起来。
这无疑是一次快乐的、不可多得的阅读。我所说的是:《绘制之诗------徐福厚油画展暨诗歌朗诵会》,我作为这个颇具创意的艺术活动的主要策划者和主办者之一,如此奢侈地独享到的观赏体验。
与画家徐福厚在思想上沟通并不困难,他在绘制自己的精神世界和人生体验时所搭建的话语平台,是非常明晰和开阔的,这得益于徐福厚为绘画语境提供了可靠的哲学背景,以及扎实的理论构架。即使是在他的早期油画作品中,徐福厚对绘画语言的刻意的个性化追求也不难捕捉,这些从单薄到浑浊,从单纯到繁复,从明朗到深沉的孵化脉络,甚至连杂音和停顿都清晰可辨。这期间的一个重要阶段,是徐福厚在湖北省美术学院师从杨立光、刘依闻、尚扬先生钻研油画创作技法,攻读硕士学位(1987年至1990年)的三年时间。浓郁的学术氛围,活跃的校园思潮,大量的阅读,诸如《荷马史诗》、《但丁》、《歌德》、《弗洛依德》、《尼采》,以及老子、庄子、屈原等文学、哲学营养的补充,最终促成徐福厚在精神层面上爆发了一次大胆的“越轨”和“革命”。这次主动出击,带给他思想上的“震悚”是前所未有的,并迫使他的绘画语言成功地发生了蜕变性的醒目转型。这一时期,徐福厚的代表作品是《若木》和《陈述》。
研究生毕业后,徐福厚重新回到燕赵大地,他的创作和生活重新回归到平淡世俗中。这一时段,恰好给了徐福厚沉淀和反思的过渡空间。他短暂延续了前期创作的锋芒与躁动,又开始了新的探求和奋进。他在画册《徐福厚——一个绘制者与书写者》中写道:我认为,应该逐步减弱我的绘画中的文学性,应该锤炼绘画语言的“表情”,使其脱离对古典油画语言的依赖,从而增加现代人对我刻意追求的“古典精神”向往的立场。徐福厚这段文字的核心有三个关键词,一是“绘画中的文学性”;二是“绘画语言的表情”;三是徐福厚刻意追求的“古典精神”。
按照德国现代派理论家瓦尔特·赫斯的说法:“绘画宣布和一切历史化的,思想观念化的内容决别”;现代派画家塞尚说:“诗——或者可放在头脑里,但永远不该企图送进画面里去,如果人不愿意堕落到文学里去的话”。现代派画家和理论家们反对绘画倾向文学和诗,排除一切绘画以外的各种因素,企图建立一种纯粹的绘画性,徐福厚显然接受了这一观点。其实,肯定美术中的思想与文学,决不是把美术变成思想与文学的图解,而是把已被历史之尘掩埋的、被岁月忽略的人类有价值的思想,以及把作为一切艺术的探路者------文学的前期掘进,掺入更直观的色彩、线条和图案逻辑中去,用美术视觉来提示、甚至强调另一种阅读可能性的存在。比如: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米勒的《拾穗者》、波堤切利的《春》、德拉克洛瓦的《自由领导着人民》等等。这也是我主张将徐福厚的油画展与诗歌朗诵会合在一起、一同展示的初衷。绘画语言的“表情”,我理解为“表现力”。甄别一个画家的绘画语言能力,实际上取决于他与阅读者的沟通能力上,这一点,徐福厚觉醒的较早,是走在当代画家前列的佼佼者。“古典精神”是油画艺术的核心精神和本质特性,徐福厚在与他的导师对话中说:“古典的人文精神,可以理解为人类亘古至今在与命运博斗过程中体验到的那种悲壮的崇高感和贯通在我们之前各个时代的一种基本的理性精神”。我同意这种概括。
徐福厚绘画语言变革的第二个重要时期,是可以称之为“绘画语言重构、重建独立的语言秩序”的时期。这一次蜕变大约在2001年2004年前后完成,这次“革命性的变化”也可以表述为“地震后的平静”,在平静中变化,在平静中脱胎换骨,在平静中回归自然和自我。这一时期的裂变能量和成因到底来自何处,它积累与沉淀的周期究竟耗用了徐福厚多少时间和心血,现在这还是一个谜——至少在我看来。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徐福厚经过此次“变革”之后,绘画语言变得清晰了、透彻了和具体了。这是一种大彻大悟之后的简洁,是一种充斥着理想色彩的直抒胸襟,是一种理性与感性的高度融合与渗透。徐福厚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是《插箭岭的风景》系列等。
河北的油画界正处于蓬勃向上的良性发展阶段。在以铁扬、费正等为代表的老一辈油画家,以徐福厚、祁海峰、王国斌、李向明等为代表的中年油画家,以马云等为代表的青年油画家组成的梯队中,作为中坚力量的领军人物,我理应对徐福厚——寄予更高、更严肃的期待,他也理应担当起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责任。在这篇文章结束时,引用我的一首短诗作为结束语——
徐福厚油画
只有三片叶子的风景
染黄了徐福厚的深秋
插箭岭的背景远不止抽象的黄叶
还有画家徐福厚遗忘的三双布鞋
一双红色的一双黑色的
一双红与黑相间多彩的
布鞋在山坳处边踱步边思索
徐福厚的银杏树上鸦雀无声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