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荣诗歌:接近蓝天的透明
人类需要孜孜不倦地探索两个未知空间,一是人类自己的内心;二是人类生存所必须面对的宇宙;心灵的无限向度,给人类自己提供了无限的探索性和可能性;而宇宙的无限容量,把自然界的强大内存,都变成了宇宙自己的内存;内心与宇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对微观与宏观相匹配的超级感应物;内心的未知空间有多大,宇宙的未知空间就有多大;内心与宇宙之间的排斥与兼容,如同两台不同性能、型号、年代的计算机;它们相互在程序上的试探、破解、沟通与交融,其实就是人类对自我、进而对未知空间的新发现、新拓展和新认知。
梅玉荣诗歌,由内向外扩展,以自我为参照,去体察感知外部世界。这类作品联想跨度大,但从细微出发,情调单简澄明——这是一个书写者很难达到的朴素境界。《春风偷渡的晚上》整体写实,但开篇即呈现出这首诗深刻的寓意和暗藏的气力:立春,日历上的这两个字已经红了好久/风从脑后吹过来,把我吹进儿时的乡村//。
这时的梅玉荣,心情紧迫,心事沉浸。接下来,节奏突然变慢,好像距回家的时间越近,脚步越沉重:明天雨水。我得趁着暖湿的记忆/回去看母亲/跟她说,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已来临/跟她说,家人平安,没什么大病/跟她说,我用电脑写字,仍旧不太适应/跟她说,我儿子渐渐懂事,能自己炸土豆丝//。我相信,梅玉荣此刻还有许多话要说,这仅仅是诗人表面平静,咽喉如刺在哽的话头。这首诗的精要之处在结尾--“她不能说话,她躺在对面山上的黄土中”。语境突变,出人意料,极度震撼。
《偷窥》、《春天的玉兰》以简驭繁,充分写意:它躲在暗处。不出一声/披着锦衣,常常夜行,还有诡秘的微笑//头顶斗笠的人们在屋檐下/脚踩风车的人们在沙漠中//《偷窥》。《苍白的麦田》化虚为实,递进而又回转,透出一种灵性的感悟:村庄只保持长年的沉默/麦田里那些汗滴闪亮如初/沿着平原的走向/消隐于灰暗的天空//。
附:梅玉荣诗歌
春风偷渡的晚上
立春,日历上的这两个字已经红了好久
风从脑后吹过来,把我吹进儿时的乡村
山间溪水淙淙,开满映山红。
风筝带着母亲的笑语
在树梢越飘越远
接近蓝天的透明
明天雨水。我得趁着暖湿的记忆
回去看母亲
跟她说,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已来临
跟她说,家人平安,没什么大病
跟她说,我用电脑写字,仍旧不太适应
跟她说,我儿子渐渐懂事,能自己炸土豆丝
她不能说话,她躺在对面山上的黄土中。
偷窥
天高。云淡。
雪落。花飞。
头顶斗笠的人们在屋檐下
脚踩风车的人们在沙漠中
它躲在暗处。不出一声
披着锦衣,常常夜行,还有诡秘的微笑
苍白的麦田
剪影。嵌入记忆的画框
近处有风吹,远方有雨落
青蛙,翠鸟,绿孔雀,红蜻蜓
谁的麦田在空中摇摆
越来越遥远的,是童年的梦
大树追着风的翅膀,折下青葱
小河撵着云的裙衫,褪掉华彩
村庄只保持长年的沉默
麦田里那些汗滴闪亮如初
沿着平原的走向
消隐于灰暗的天空
春天的玉兰
冰雪下的小草扑哧一笑
整个春天都开了
它曾在寒风的枝头瑟瑟
默数逝去的秋霜冬雪
梦里有成片成片的缤纷
固执地织着绿网
不肯摇落
一把尺子
终于量好春天的宽度
从街道到行人
从奔跑的风到飞翔的鸟
从花瓣的色泽到
花蕊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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