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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书生觉出纸条的紧急分量,当场不宜揭底,声称出去方便下,大小道姑自然要回避。他独自走进临建的专用茅厕,迫不及待地展开纸条。
只见上面行草留迹:“莫让春色误正事,花天酒地终有时。”书生读后感到汗颜,本无尿意,却淅沥沥尿个不停。他觉得是该走了,先别说猿人洞里毫无收获,老待在猿人堆里也不叫回事。下个目标去哪里?书生其实一直在思索,无头无绪充斥着大脑,书生烦着呢。
尿意排走,面向东北,书生豁然开朗。他撕碎了纸条,主意已决。既然大道姑崴了脚,何不借此作文章,打着护送她的幌子,名正言顺地造访道观。因为他曾二次夜探过道观,始终不得要领,越发觉得这个道观不简单,应当很有内容。现在找到了机会,只能进不能退,算作对写纸条人的回报。
猿人洞前是古树参天的平台,再向前是数百尺的断崖,平时猿人们上上下下靠单双膀攀腾。书生的超级武功,猿人们领教过,并由此崇拜成了神。但大小道姑的本领如何,猿人们不得而知,况且“大仙女”崴了脚,老头领遵着书生的命令护“仙女”下山,怕再次伤了她,便采取最原始的办法,用兽皮裹严实大道姑,四个猿人伸手搭肩抬着走,小道姑自然跟着占了便宜。
虽是向下走断崖,猿人们轻车熟路,行进如飞,一炷香的工夫到了茅草屋。稍事休息,猿人们想继续抬“仙女”,大道姑推辞说她可以走山路,用不着再抬了。
书生理解大道姑的心情,姑娘家大白天坐轿过于招摇,会难为情的,便关切地说:“该坐不坐也不对。如果脚受不了,千万别硬挺着。”大道姑温情地回应:“公子的好意我领了,独立自主,走路生风。”书生只好作罢,嘱咐阿呆款待猿人老头领一行,他携同大小道姑向东走去。
到了东坡山脚下,小道姑突发奇想,满脸正经地说:“公子呀,咱们马上要登石级,师姐脚崴了,肯定登不动,不如公子背师姐上山进观。”
书生觉得小道姑的话在理,但弄不清大道姑的意思,干笑着对视大道姑,听候回答。
大道姑左右为难。答应了书生,等于欺人欺身不厚道;若是贸然拒绝,又恐露了馅,说不定师妹又出什么幺蛾子。她干脆笑而无语,盘算着自己不再难为自己,听天由命任由书生决断。
书生果敢地背起大道姑,拾级而上,油然而生一种超爽的感觉,过了半山腰都没歇步也不觉累。大道姑胸潮起伏,似乎传达温柔的力量,用精神鼓励抵消人体重量的负担。两人不言不语,肢体传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道观在望,大道姑背后发话:“公子,小女的脚已彻底复原,放我下去吧。这让同道师姐妹们发现,有碍观瞻。辛苦公子了。”
小道姑从旁插嘴:“师姐,就装吧,师妹现在告发你。我的傻公子哥,其实师姐根本没崴脚,为的是进猴洞找公子。”此语揭底,书生与大道姑都是一惊。小道姑又说:“师姐和你的公子呀,已有了肢体之亲,说也说不清楚。”
大道姑嗔骂道:“小鬼头,再胡说,撕扯了你的嘴。”书生望着山门方向,魂灵好像提前飘进去闻香。
金色的“五峰观”三个字映入眼帘,书生很文化地留步观看,胡乱地想了想,什么头绪全没有。小道姑说,充哪门子学问人,快走吧。
进得山门,大道姑先走一步向师父通报情况,请示见不见书生。小道姑边与同门师姊打着招呼,边拖慢步子前行。直到大道姑回话说,师父有请了,她们才提速奔向西侧丹房。
按常理,住持练功的丹房应设在主殿东侧。西侧属于临时客房,主要是接待云游道士和香客们。书生动用固有思维衡量新道观,当然心存疑惑。不过他也想到,天下的道观各有出处,难免各有独到的特点,他操这种心就是瞎操心了。
女住持四十多岁,浑身散发着仙风道气,清质丽雅,很是骨感。若不是大小道姑提前透露信息,书生会猜测住持三十来岁。
书生见到住持第一面,杂念抛光,肃然起敬,不由自主地抱拳作揖。住持虽是主人,反而慢了半拍,单掌直立胸前柔和地说:“多谢先生施救徒弟之恩,本教有礼了。快快请落座吃茶。”
初次见面,亲切感只是种感觉,成为不了主旋律,话题都是面上的礼数,自然零星分散。
书生嗅出丹房里除了女人的体香,还隐含淡淡的酒香,而且道观周围似乎都迷漫着酒香。他突发奇想,会不会山体内有人酿酒,或者哪里存放着成品酒。书生顿时思路大开,自作结论,茅屋暗道和猿人洞以及道观里,肯定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题窄少,时不时出现冷场。书生联想了一番后,便没话找话,向着住持的兴趣点靠拢。书生坦言,他从小喜欢《道德经》,以为有所悟,但在住持面前以为小妖见大仙,烦请师父点拨。住持随和地说,点拨谈不上,盘盘道随时奉陪。先生若不嫌,可在贫庵小住几日,权当散散心。不过嘛,这已破例了。
书生求之不得,起身作揖,兴奋地说:“承蒙开恩,正合我意,叨扰住持多海涵。”
住持温笑道:“先生太客气。”她又转向大道姑说,“送先生去小庵里歇息,改日再聊。”
大道姑身负教务,闲暇时才抽身陪陪书生,说话没在猿人洞里随意放肆,只能靠心领神会。这种虚拟交流,更能增进彼此间的默契。小道姑整天无所事事,缠着书生非得教她弹指功。书生说弹指功不适合她练,便根据小道姑的功底随意编了套拳教她。小道姑学会后觉得挺受用,特意在师父和师姐面前显摆。师父当然要夸好点赞,大道姑却挑出几招刺,弄得小道姑情绪两重天。
书生上赶着找住持盘道,住持像是无意却又巧无机会,两人见面对上三言二语便完结。道,成了悬念,盘在道观当空落不下来。
五天时间如梭似箭,说过就过去了。书生明察暗探了多少次,没法探出道观的虚实。他心长灰,意变冷,开始怀念他的茅屋。
住持听说书生要走了,委派大道姑召见书生,又支走了大道姑,把书生引到密室。书生不明就里,心在忐忑,幻想住持也在幻想他。住持有定地说:“你我广结道缘,先生要走,本教无以相赠,特呈上两枚仙丹,不到万不得已,慎用之。”
书生接过仙丹,礼节地回应:“在下身无奇物,待到下次前来拜访,定回赠心意,就此别过。”他想,住持主动送客,再不离去,显得太不懂事。他临时动意,未及和大小道姑告别,恋恋不舍地走出山门。虽然此行缺少计划内的收获,但他坚定了信念,五峰山里藏着惊天大秘密,或许自己就是揭密人。
书生独行下山路,走着走着感觉百无聊赖,便把心思放在大小道姑的身上。大的文静,小的调皮;大的对自己钟情有加,小的又何尝不暗自示好;大的可以当妻,小的能否当妾呢?书生胡思乱想,大小道姑的丽影中间,又叠加出住持音容,她又往哪里摆呢?书生心里忽地咯噔了下,叹想,自己这是怎么啦,难道已走火入魔?
四十多岁的书生,因小时恋着邻居家的姑娘,想娶进家为妻,父亲死活不同意,书生也就死了那条心。可从此以后,书生再不动娶妻的念头,父亲好像并不积极为他提亲,耽误到如今书生还是光棍一条。按当朝风俗与他家实力,书生娶一妻几妾属于把里攥的小事,偏偏他一妻无成,也就难免发生合情合理的联想。
书生神不在焉,脚下踏空,跌倒在石阶上。火凤凰在旁尖叫了一声,提醒书生注意,却晚了半拍,空中落下的一片网罩住了书生。火凤凰发现及时,斜刺里蹿飞,侥幸逃过天网。
山路两旁的古树后,先后钻出四拨黑衣蒙面人,当头的大声吆喝:“无耻的大男人,竟敢在道观住了五天五夜,如实交待,谁派你来的?”众喽啰跟着起哄:“如实交待,谁派你来?”
书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使劲向外挣扎。然而,网线是千年蚕丝所织,能缩能伸,刀枪不惧,书生越挣扎网线罩得越紧,徒劳无益。书生停止了动作。他知道自己遭暗算了,但弄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只好辩解道:“好汉们,误会,误会了。在下去道观里找住持盘道,本分得很。不信,去求证住持。”
蒙面头领凶狠狠地说:“误会?少啰嗦,弟兄们盯你已有时日。让我们证你清白,扯吧,有本事去县衙向县太爷分辩。”
这干人早有计划地设好圈套,等着书生落网。当下大功告成,黑衣人们押解书生到了沧州县衙,告书生非礼道姑罪。黑衣头目暗中警告县太爷,若敢轻判或放人,小心吃不了兜着。
县太爷姓刘,人性还说得过去,达不到青天的标准,也能算作蓝天绿天。他虽没去过五峰山道观,却清楚那个地方很是神秘,流传着多个传说版本。书生去那里奸淫?恐怕要加个问号。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而且时下某些道观里为招徕香火,挂着艳旗从事色情行业,朝庭睁只眼闭只眼没人严查,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当切记事缓则圆的古训。
刘县太爷简单走程序过堂后,将书生关进大牢,声称明日再审,然后按时效送交上一级府衙会审。
书生感到冤枉,却无从谈起,堂上又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及动意,只好委曲求全,留待下来见机行事。
火凤凰乘看守不备,送进酱牛肉、葱爆海参和米饭,腹语道,莫要担心害怕,快吃饭,本凤凰刚搬救兵归来,准有好戏瞧。书生以为火凤凰闹着玩,并没当回事,苦笑道,师姊,捣什么乱?
他俩正在说闲话,刘县太爷风风火火地跑进大牢,瞧了眼火凤凰,冲着书生抱拳作揖,谦恭地说:“先生在上,请受下官一拜。白天过堂,那伙黑衣人在旁监督,下官不敢造次。请问,先生是御前待卫吗?”原来刘县太爷看见了书生的腰牌,虽是一瞬间,但他认出那腰牌非同一般。
书生的腰牌平常挂在上衣内,被网罗后他来回挣扎,上衣凌乱,弯身时腰牌若隐若现。听刘县太爷如此讲来,书生这才明白,过堂时县太爷并不太理直气壮,好像逢场作戏走过场,不时地瞧他的腰间。幸亏那群黑衣蒙面人不识货,否则的话,还不知如何处置自己。照眼前境况,落到官府手里,也算万幸。
书生问刘县太爷:“那些人什么路数?”刘县太爷吞吞吐吐,答不出所以然。因为那些人威胁过他,若泄了密,要他的脑袋。书生说:“既然有难言之隐,就当在下没问。”刘县太爷壮壮胆,鼓足勇气说:“他们手里有安节度史的令牌。”书生自语道:“他也想趟浑水?”
忽有小兵卒远远地长音叫道:“报县太爷——”。小兵卒进得大牢,气喘吁吁地说:“县太爷,不好了,一群猿猴在攻县衙,似乎与这这……”小兵卒瞧了瞧书生,没再“这”下去。刘县太爷骂道:“这这,这个屁,给我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