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时候,我也表现出心虚嘴软捡人下菜碟,那是遇到德高望重世人敬仰的大家名师,生怕妄言妄语破坏基本定论的形象平衡,遭千人恨百人骂。这么说来,我还知道轻重深浅。人之初,性本善,尊重敬仰热爱国字牌的大师前辈,是我内定的操守,轻易不得突破。如有蠢蠢欲动之邪念,需要提前半月自我申请汇报,长考后再做决定。
受限于自设的理念,案头摆放若干名家们的书本,并且至少读过一遍,却未敢将感想心得付诸于文字。冲动的想法被压抑雪藏,也是无奈之举。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随笔系列,伴随我两年多,从《人间草木》起,陆续收集到《文与画》、《谈吃》、《谈师友》等四本。也许与《人间草木》结缘共鸣,竟然不知不觉地阅读十数次,为我创作鸟树散文系列,起到特别重要的参考借鉴作用。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属于轻灵清新淡雅一派,在书内自画插图的同步烘托下,澹定从容,韵味四射,诗意寄情。他的文字如同写意画,脱洒自如;他的画面又如散文,形散意不散,博而返约。我刻意领悟甚至模仿汪曾祺的文风,几经用功着力,总也牵不到他的衣角,何谈复制粘贴他的版本。
我习惯网络式的调侃幽默,尽管倾向软幽默雅调侃,面对汪曾祺的散文大作,自动地反思出自己文稿的浮躁与蒸气,达不到汪先生百分之几的水准,属于十二分正常。读几篇优美的散文,好象抹上几滴清凉剂,镇定几度飘逸张扬的文字情绪,回归自然律动。
破戒评论汪曾祺先生的作品,主要是读书溢出不能自控的思想,说出来写出来,我心里会敞亮舒服些,避免憋出精神层面的病。最近半个月,我专心就读《谈师友》,汪先生占用四分之一篇幅畅谈沈从文。我至今只闻沈先生大名,没有读过他的作品,因而对那几篇品文,缺乏足够的耐心和兴趣,注意力集中到文学戏剧界友人的侧影。才子赵树理很能喝酒,而且善于划拳,很少输的老舍先生拿他没有办法。贾平凹的《浮躁》后半部写得还有些躁,没有从容展开。在戏曲界,方荣翔是一位极其难得的恂恂君子。伴随汪老的人物素描,走进他眼中师友们鲜活的世界。
《谈师友》里“铁凝印象”,给我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汪先生几笔就勾画出铁凝的美丽漂亮,充满老者对晚辈的纯情喜爱。他评价铁凝的《哦,香雪》,当得起“清新”二字。针对王蒙深为铁凝的《玫瑰门》丢失了清新而惋惜,汪先生表示稍有不同,于是引出题目之语:即使是女作家,也不能一辈子只是写“女郎诗”。关于“女郎诗”,大概出自元好问之手,他在《论诗绝句》评秦观诗云:“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
汪先生以为铁凝小说有时也有男子气,这正是她走向成熟迈出的坚定之步。
汪先生对铁凝的印象,发表在1997年5月。十年过后重温汪先生评语,大有超前预言的态势。我依稀记得读过《哦,香雪》,大概是铁凝的成名作。在文学创作极为吃香的年代,《哦,香雪》引领文学走向许多年。我不清楚《玫瑰门》的朝向,无法跟进评论与附言。我家书架里边,只收存了铁凝的《大浴女》,当初购买时鬼使神差,拥有后仅粗翻几页,便草草收眼,再没动过。用拙作《书里书外的心情》中相关文字代言,读不耐读,读不忍读,甚至连点评几句的情绪都跑光。
今又提取《大浴女》重读,此书在汪先生的评语三年后出版,还真应验了汪先生的期待,铁凝《大浴女》的“清新”外衣,已经脱得精光,半裸半露都嫌含蓄,许多场景走向全裸全露,交给香港名导,拍个三级片绝对不成问题。
收回跑调的思路,用文以类聚衡量,《大浴女》不能与汪先生散文随笔并在一起,文风二重天,不小心会搅混大脑。好在汪先生的印象在先,在他老人家印象上加点印象,应该算作正常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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