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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沧州北部群山遍布,清幽质灵,仙气升腾。山体四峰环绕的正中央,又隆起一座大台峰,夏朝女酒官仪狄曾在这里酿过酒,从此成为酿酒者朝圣的目标。道家掌门人老子云游至此,仰慕酿酒始祖的美名,在当地众粉丝的强烈要求下,动用《道德经》的心肠,欣然命笔:“五峰山,五行酒”。
老子的音容笑貌随风消失,仪狄的创酒遗址被世人奉为风水宝地,先是建起地标性亭子,后来逐代层层加码,终结在八卦图案结构的道观,仪狄被塑成金身担当镇殿大神。大概考虑仪狄的女性身份,这个道观历来都由女道士驻守,清一色的道姑传承仪狄的香火,绝对是无名山的靓点奇景。
道观的规矩很严,每月只对外开放一天,信徒或游客可以免费上香,但从不收任何形式的财物,连仪狄的座像前,只允许供奉酒水,而且限量。历任主持众口一词:别扰了贫道的清修,给酒神点清净吧。
因为道观的存在,本就雾迷兽多的五名山,又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也常常出现许多来路不明的神秘客。
第一章,落拓书生
春天的五峰山,染上层层绿意,青翠裹体,显得格外清纯挺拔。多事好动的男女青年,都爱这个时候踏青,特意和青山来场约会。人们清楚这座山很有来历,各种传说太多太多,吉也有,凶不少,因而这些好事的男女,只在山的外围周匝玩耍,除非特殊用场,比如打猎采药或遁世隐居或进观上香,否则的话,吃饱了撑得才去密林深处找感觉。
自古进中峰道观上香一条路,这条路由道观出资,雇佣山外的农户定期维护。山路虽然悬陡,但路两边憨粗矗立的古树头肩相连,结成了自然的防护墙。涧崖被遮挡住了,登山进香的人唯见山径石路,不担心任何的险情。谁若进山林深处寻别景,那就要走盘山小路,没准迷失在森林里,掉进山涧,甚至充当豺狼虎豹的美味。
道观里的道生活,年复一年地循环着,已经没啥意思。唯有外边的世界在变化,肯定要比观里的生活精彩极了。
唐玄宗开元年间某年春天,五峰山还是保持从前从前的春意,翠意未减,却添浓绿。溪水到处潺潺,给五峰山抹上几丝灵性。
不知从何时起,中峰南侧山脚下新搭一处茅草屋,住着一位清瘦的白面书生。他每天早晨迎着明媚的春光出屋,走向茅屋前二三丈远的石桌旁,周围环绕一片参天古树,再往南好远好远,就是南峰山。他整天价哪也不去,赖在树下桌旁,间或走几步放放风,剩下来就是独自酌酒吟诗吹铁箫,直到太阳夕下才回归。书生深沉闷骚,似乎与外界失联,又像在蓄势出发。但他究竟想要干嘛,无人能猜得透说得清,书生显得很是落拓。
落拓自有落拓的好处,能够借助落拓的外壳,达到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效果,与归隐相仿。但落拓也 需要条件,至少存在与之对应的外部环境,清净单纯,无人打扰,任由己为。所以落拓书生的落拓梦,并没维持多久,第七天就出事了。
这天酉时近黄昏,正是喝酒的绝佳时辰。凭啥如此断言?多讲几句题外话。“酉”非但是酒的最早代名词,甲骨文里酉就是酒。而且当后来酉成为时辰的专用词,酉被酒取代,在它代表的时段里喝酒,可以强身娱情,应是喝酒人的首选时辰。书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吟过几句只有他自己才听清的唐诗,举杯邀夕阳,喝些畅怀小酒,准备回屋早早歇息,明天继续重复今天的故事。三口米酒下肚,胃里暖洋洋的,好不快活。书生想喝杯整的,再振豪情,可杯到嘴边,忽听前方传来吆喝声:“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想此处住,先得问阿呆。”伴着话音,从树后边冒出一个持斧黑脸大汉。
书生盯了眼黑脸大汉,和蔼地说:“好汉,你叫阿呆?在卖萌呀。可惜你的词落伍了,还停在程咬金的层次。现在都啥年代了,都学李太白‘斗酒诗百篇’,快快放下大斧,小生陪阿呆喝几杯。”
阿呆怒冲冲地说:“酸书生,俺是大老粗,少来这一套唬人。俺跟踪你好几天了,看你不怀好意。阿呆问你,到底想住在这干什么?没事,少待在这里,给我滚。”
书生笑脸相对,自饮杯中酒,没接话茬。
阿呆以为书生怕他,更加有恃无恐,点了点书生的脑门,凶狠地说:“喂,傻笑个屁,大爷问你话呢?要是不服气,大爷赏你个耳光。”
书生压着火气,淡淡地说:“好汉,都在江湖混,何必把事情做绝。与人方便,也是给自己留方便。”
阿呆晃了晃手中大斧,压低嗓门说:“酸书生,放过你也行,那咱先拚酒,然后比试家伙。若是你败了,啥话别说,立马给大爷滚。”
书生摇了摇头说:“要是,好汉阿呆败了呢?”
阿呆面对只会喝酒吹箫的书生,根本没考虑过自己会败,书生的回答让他顿了顿,才信誓旦旦地说:“要是真如你所说,大爷阿呆倒下,俺给你当牛当马当奴才当狗腿子,随便大爷你挑选。”
书生笑了,成心逗弄阿呆说:“这样吧,你砍我一斧子,我再用铁箫点你一下。不管谁用,都算平局,然后咱再专心拚酒。谁喝输了,谁要爬在地上学狗叫,还得认赢者为主子。”
阿呆觉得书生穷酸迂腐,真是个书呆子,敢和大爷比武拚酒,岂不自找苦吃,绝对输定了。他怕书生反悔,偏偏直来直去地说:“酸书呆子,咱可别反悔。既然不反悔,那你先出招。”
书生懒得和阿呆斗嘴,提起铁箫,一招仙人指路,缓缓地点向阿呆的斧身。他慢的用意,给阿呆留出防守反击的空隙。阿呆并不领情,呆若木鸡般持斧原地不动,心想,小样,连绑老母鸡的力气全没有,还能撼动爷的大斧,做梦吧。书生本想点到为止,眼见得阿呆托大,便想借机戏弄教训他一番,让阿呆长点记性。书生用了个缠字诀,铁箫吸附在斧身,无论阿呆怎么用劲,就是摆脱不了铁箫的束缚,急得黑脸赤红,额头冒出大汗。
阿呆急中生邪智,耍赖道:“你小子箫中有魔,光玩阴的,不算。不,算,这个算平局。该俺出招了,看俺来招猛的。”
书生嘴上说行的同时,手上却加大缠力,眼看着斧子就要脱手。他在脱手的刹那间,又将斧子送回阿呆手里。阿呆觉出其中的惊险,却不知书生暗箱操作。
阿呆运气蓄劲,挥起大斧凶猛砍来,叫道:“当心,伤着别怨大爷。”书生举止有定,抬起铁箫划了个孤,轻轻缠拨,大斧脱手而去,飞到二丈开外的空中才垂直落下。书生不等大斧落地,又伸铁箫环搭斧把,绕了几个圈,顺势将大斧送交阿呆手里。
阿呆惊呆了,此时方知遇到了高人,但鉴于有约在先,他即使暗中服气,明里也不肯认输,结巴着说:“你,你,趁大爷不备,在使诈。咱要,正面过招比试,才可定输赢。”
书生看出阿呆并不呆,耍赖的功夫比武功还高一筹,有心在比试环节教训他,但考虑到阿呆属于拚命的主,自己目前正缺帮手,想收下阿呆为奴。万一失手伤了他,对阿呆对自己都是败笔。书生调转了口风,躲着阿呆的所问非所答:“好汉阿呆的话,似乎在理。斧子没脱手,就算战平了。过招免了,接下来拚酒吧。”
阿呆见好就收,嬉皮笑脸地说:“你小子,挺懂事的,不酸也不腐。对呀,咱是打平了,大爷的酒虫子都爬出来,快拚酒。”
书生暗忖,这呆子准是喝货。不过初次交酒,也得探探阿呆的酒量,对付难缠的主,要用特别的法子。拚醉他一次不见得能灌服他,必须做好灌醉几次的思想准备,让他口服心服主动认怂。书生说,阿呆呀,咱怎么个拚法?阿呆说,客随主变。书生说,既然你承认自己是客人,那我就当东道主。不过你再赶我,可没道理了。阿呆神情呆了呆,听出书生的话外音,呆笑道,穷酸劲又上来,绕大爷。扯别的没用,咱用酒说话。书生重复道,按约定,用酒说话。
两人各执一杯,自斟自饮,虽分先后,但总量持平。就这样慢节奏地对饮,各怀心思喝闷酒,缺乏共同语言。阿呆几乎独吞了下酒菜,书生干巴巴地任酒进肚。从黄昏酉时喝到午夜丑时,天上的星星出来作证多时,每人两坛子酒快见了底,并没有言散分胜负的迹象。
阿呆已现醉态,眼睛迷离呆直,上身晃个不停,舌头有些大,越想说话越说不清却非要表达。书生暗运内力,将酒虚化成水汽耗掉,余下的残酒顺着中指逼出体外。如此喝法,喝下二坛子与没喝一样。他爽朗地说:“呆子,认输吧,本大爷再喝千坛也如此。”阿呆大着舌头回应:“认输?大爷我才喝出兴致,还没摘星星当下酒菜呢?”书生笑道:“吹牛不上税,就往天上吹,扯狗蛋。”阿呆说:“拿,拿酒去,大爷没醉,比不出高低,大爷不会醉。”
书生看出阿呆醉意缠身进入醉乡,慈念上涌,以商量的口吻说:“呆子,醉呆子,今天拚酒算打成平手。若不服,明天接着。”阿呆含混不清地说:“大爷没醉,咱接着喝,谁不喝,谁就认输。”书生遇见了醉鬼,不让阿呆喝,他肯定纠缠个没完没了,不如顺其自然,让他喝倒完事。书生无奈地说:“喝就喝,喝死个狗熊。”
阿呆倒酒乏力,书生替他斟满酒,自己又倒一杯。他举杯碰杯,阿呆的手在抖,杯里的酒歪洒出近半,书生也不理会,先喝为敬,阿呆晃晃悠悠地喝干。书生连倒三杯,第三杯酒阿呆未等入口,人已摊倒在地。
第二天临近中午,阿呆才苏醒过来。书生收拾好残局,坐在阿呆的对面摆弄铁箫,笑问:“阿呆醒了,昨天喝得如何?”阿呆面无羞色,很是不服气地说:“昨天,昨天喝慢酒,穷酸娘们才那么喝酒,大爷喝不惯。你要有胆,咱现在接着拚急酒,我要输了我就认投。”书生明知故问:“怎么个急拼法?”阿呆牛哄哄地说:“举起酒坛子往嘴里倒,一口气吞下去还不能外洒,看谁吞得快。”
书生以为,欲要彻底打掉阿呆的愣霸气,必须动点绝招。他想好了应对办法,痛快地答应:“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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