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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逃

(2006-11-23 09:14:57)
分类: 恩宠与勇气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二十四
  
        崔西是我最大的支持者。昨天晚餐时,她问我是否仍继续写日记,并鼓励我继续写下去,因为,她说,这会是一本畅销书!某些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幻想……因为我从未发现一本可以涵盖所有我想知道的内容的书。她还问我做完化疗后是否觉得好过多了。我说:“六个月以后再问我吧!”我觉得自己仍处在化疗的过程中,除非我的生理期可以连续三次按时出现,血液也回归正常值,整个疗程才算真正结束。没有人确实地告诉我,头发会在什么时候长出来,我猜想或许在最后一次治疗结束,25天循环周期过了以后。这样看来至少还得等上一个多星期。啊!耐心!
        另外一个让我觉得化疗尚未结束的原因是生理期还没有恢复。这听起来有几分侦探小说的意味……它到哪去了呢?上个星期是我第一次在做爱时觉得阴道干涩,我的生理期也因为化疗整整迟了三个半星期。这实在是痛苦又令人沮丧的事,真希望男性医师们对这种情况也能有点概念。上个月的情况非常糟糕。不时会陷入抑郁之中以泪洗面。不哭的时候感觉便会很好。不是说以前不难受,但这次似乎是从我修习史迪芬·勒文的自我宽恕的静修开始的,有一天我在做练习的时候遇见了麻烦,我感到无法宽恕自己。那一天特别糟糕,由于眼泪太多,出现了花粉热的过敏症状,但我仍然强打精神到市里去,为“美苏青年交流基金项目策划书”写了个说明信。第二个星期,肯到旧金山办事,我又度过非常可怕的一晚,几乎整个晚上都不停地流泪,觉得自己实在恐怖得叫人难以忍受。接下来的那个星期,我去见妇产科医师,又哭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傍晚,我继续对弗朗西丝与罗杰哭诉,我认为自己必须为肯生活中的烦恼、悲苦与无力工作负责。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愈来愈严重了。当我得知琳达不一定能来看我时,心里很不舒服,我多么希望被人关心,希望她能因为爱我而排除万难来看我。我对她说,如果她不来的话,我还是可以找到其他人来替我打气的。这对我而言是很困难的,我必须承认自己需要帮助,必须拿掉“我能处理一切”的高傲面具。去机场接琳达的路上我又哭了,她的来访固然令我感动,但我的悲伤情绪丝毫没有减低。几天后,我送走琳达,参加周末的芬德霍恩聚会,又哭了一整天,早上和弗朗西丝,下午和我的心理治疗师坎特,接下来是针灸治疗师霍尔——这就是我所有的支持系统。我觉得十分疲惫,差不多可以停下来了,但实际上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我问坎特医师这种状况是否会发生在其他病人身上——他们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表现得非常好,熬过了掉发、呕吐、虚弱以及焦虑等各种折磨,当一切都度过之后,他们却崩溃了。他说他为癌症病人做心理治疗的25年里,这种情况一再出现。对于肯而言也是如此,他扛了我两年,现在终于可以把我放下,他却崩溃了。
        我注意到有许多痛苦、悲伤、恐惧与愤怒的情绪是我无法独立解决的,特别是每三个星期就得做一次放疗,又要打理屋子的种种琐事。理智上我知道它们是好的,而实际上却完全无法感觉。
        我的心理有一部分是在害怕,现在的崩溃会否定过去几个月做放疗与处理房子时的良好表现。我向肯提及这件事,他说:“那也正是我的感觉,老实说,我真的以自己现在的德性为耻。”多年以来别人都认为我相当坚强、稳定,他们从不认为我会恐惧、悲伤与愤怒,后来这些情绪全都浮现了。我仍然觉得自己必须否认它们的存在,因为别人会把我看扁了。其实光是这种想法就已经令我元气大伤。一旦有许多小丑联合起来为我粉饰太平时(《一千个小丑》A Thousand Clowns这部电影中指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许多的“次人格”或“小丑”),我会害怕表现出这些“负面”的感觉,现在偶尔还有个小丑摇旗呐喊地应应景。当然这名小丑还是会影响到我,但是我比较能警觉到它的其他伙伴了。一些新来的小丑不时会鼓励你崩溃一下。我将借此重新整顿,然后重生。
  
        同一段时间,我们俩却愈来愈沮丧、愈来愈仳离,也愈来愈被这艰苦的情境和自己的神经症所击溃。这似乎是无法避免的,像是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唯一的问题是,该怎么死呢?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陷在沮丧中——真正的沮丧,不像过去偶尔会有的忧愁或低落的情绪。这是一种新的情绪,有点吓人。我一点都不想讲话,反正肯也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他的反应迟缓、整个人无精打采,所有的努力都无法使他振作起来。我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感觉,沉默得吓人,连做决定的力气都没了。如果肯问我一些事,我也只是以单字回答。
        情况很简单,就是我不再快乐了。我不再感到自己充沛的活力,我感觉的只有这些事件对我造成的摧残。我累了,这疲累远比身体的困倦还要磨人。在罹患癌症的第一年里,我还能感觉快乐的情绪,这个改变很显然是在化疗期间产生的。从身体来看,化疗其实没那么糟,我对肯说,我觉得最坏的部分是情感、心理与灵性上的毒害。我觉得自己被击垮,甚至完全失去了控制。
        未渡过重要的难关前,我如何期望肯与我可以安稳地生活几年呢?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大约在五天前我做了两个梦。也许就在那天晚上我开始排卵。在第一个梦境中,他们必须把我仅存的乳房切除更多,我非常愤怒,因为它看起来已经够小了(很有趣,我从未梦见自己失去的那个乳房又长回来了,事实上,我甚至没有做过有关它的梦)。在第二个梦境中,我坐在肿瘤科医师的办公室,询问他我是不是永远都会缺乏雌激素、出现阴道干涩的现象。他说没错,然后我就开始对他尖叫,不断地尖声惊叫。这是为了避免他在一开始就警告我而大发雷霆,而那些该死的医师们似乎不在乎,认为这些事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是在治疗身体,而不是人。我完全彻底地失去控制,爆发出怒火,一直不停地尖叫、尖叫、尖叫。
  
        守护神啊,守护神!没有了它,我就像失去了方向、失去了道途、失去了幸运。有人说,女人提供男人的是稳定的基础,男人提供女人的则是清楚的方向。我并不想陷入性别之争,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句话似乎有几分道理。过去崔雅给了我稳定的基础;如今我的双脚还是固着在地面,却怎么也飞不起来了。以前我能提供崔雅明确的方向,现在我只能让她陷入毫无目标的沮丧之中。
  
        星期六我的心情因为天气好转而兴奋——一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我向肯提议一起出门,到我们最爱的那家餐厅去吃午餐。在餐厅里,他的情绪仍然非常沮丧,但从某方面来说又有些不同。我问他是否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有关写作的事,我一直在想,那股写作的欲望应该回来才对,我知道你也很不好受,实在非常抱歉。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透,我并没有所谓的作家障碍,想写作的时候写不出来,我只是不想写。我一直专注地寻找内心的守护神,但不管怎么找就是不见它的踪影,这是最令我恐惧的事。”
        肯的情况似乎愈来愈糟。这天晚上家里有客人,有人问及他写作的事,肯的表现虽然有些吃力,但还算不错。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我们并不熟,不过他是肯的忠实读者,读过他写的每一本书。肯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很有礼貌地向他解释自己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作品了,他认为自己的写作期已经结束,虽然他一直努力想要激起写作的欲望,但没有用,所以他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这位男士在听完他的解释后显得相当愤怒——这么优秀的肯·威尔伯怎么可以不写作呢?好像肯欠他似的。他说:“没想到这位被视为自弗洛伊德以来最具潜力、最伟大的意识哲学家,也有江郎才尽的一天啊!”在场的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肯,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男士,现场寂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后来他终于开口说:“我有过的乐子已经超过一个人该有的了。”

  
        我的沮丧感对崔雅所造成的主要影响是,为了应付我的问题,或者应该说少了我的协助,她用来对抗自己问题的力量和稳定度也所剩无几。复发的恐惧挥之不去,此外,她也恐惧自己处理得不如以前好,恐惧以前有我的帮助,现在却没有。
  
        星期一晚上我觉得非常痛。清晨四点我从剧痛中醒来,这个特别明显的疼痛已持续一个星期,不能再轻忽了。我认为这是一种复发的征兆——转移到骨头,还会是什么呢?我试着推想其他的可能性……但不能。情况愈来愈糟。我想到死亡。我也许真的快死了。
        哦,我的天啊,怎么可以呢?我只有38岁——这太不公平了,不能这么早死!至少要给我一个补偿肯的机会。自从和我在一起他就必须面对我的癌症,我想治疗他所遭受的蹂躏。他已经精疲力竭,一想到我们可能又得面对另一回合的磨难,就让人难以忍受。
        哦,神啊,我也许会死在这屋子里。我甚至连再度失去自己头发的念头都无法忍受。这么快,实在太快了!距离我最后一次的化疗是四个半月,我的头发已经长了两个月,才刚开始不必戴那些可恶的帽子。我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这样我才能帮助肯重新站起来,也才能继续进行癌症支援中心的工作。神哪,我希望这只是一个不实的讯号,除了癌症以外,什么都可以,至少让我再度被击倒之前,可以多喘几口气。
  
        我变得愈尖酸刻薄,崔雅就愈自保、迷惘、苛求,甚至恼人。我们两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坏了,我们也明白自己或多或少都在助长这团混乱,但都没有力量遏止它。
        几天后,崔雅爆发了。我们俩都爆发了。
  
        昨天晚上肯提议要我多出去走走,找一些自己有兴趣的事做,以便和他的问题保持距离。事实上他对我说“救救你自己吧”,这种状况对他而言已经持续太久了,看不出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他也无法预料未来的吉凶。那天晚上我非常难过,哭了一会儿,肯竟没有察觉。一夜辗转难眠,想哭的冲动一直在体内搅扰着。最后我终于起身下床到楼上扭开电视,这样我的哭声才不会被听见。我感觉糟透了,好像我毁了肯的生活,现在他居然要我救救自己,要我一个人跳进救生艇里离开他。我觉得自己所做的每件事都在伤害他,我的个性与特质也带给他极大的痛苦,这就是他在去年一整年中饱受磨难的主要原因。我感觉我们正在面临恐怖的分手的可能性。
        我觉得既困惑又无助,好像我搞砸了每一件事——彻底地毁了我最亲爱的肯的生活。我不想再加重他的负担,却又不信任自己,仿佛自己所做的每件事终究会伤害到他,因为我似乎太阳刚、太固执、太爱操控、太愚钝、也太私我了。也许我需要一个比较单纯、比较不敏感、也比较不聪明的男人,这样他才不会受到我的伤害。也许他需要的是一个更温柔、更有女人味、也更敏锐的女人。天啊,光是这种想法就令我痛不欲生了。
        似乎我做的每件事都会带给他极大的痛苦。当我想要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意时,却觉得应该表现出积极与肯定的态度,我连掉眼泪这件事都不再信任自己,只能暗中饮泣。我是不是一直想得到他的注意?我是不是过于自怨自艾,因而忽略了他的需求?他无法付出时,我是否该支持他,而不是一味地贴在他身上、不停地向他索求?过去我总是习惯与肯分享所有的事,现在我只是不断地以自己的要求、抱怨与固执折磨他。我一直想让他免于这些折磨,但除了肯之外,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吐露真言。我很害怕自己会毁了这段婚姻。
        今天晚上在《奇迹的课程》中读到一段向神求援的内容,正是我现在的写照,我已经对抗不了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求您帮助我,为我指引一条道路,不要再让肯受到伤害。我想起肯过去的模样,想起他爽朗的笑容、他的聪慧、他迷人的魅力、对生命的热爱,以及对工作的热情——亲爱的神啊,求您帮助他。
        我无法知道他随侍在我身边的日子有多么难熬,这么久以来,我们从未好好探讨过。他背负我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而我却对他所受的苦一无所知。
  
        我们俩所受的苦真是难以忍受,心灵上的极度痛苦似乎毫无止境,像是要把你整个人吸进去,让你坠入痛苦的黑洞,你无处可逃,也无法喘息。
        爱得愈多,伤痛就愈剧烈。我们的爱是无穷尽的,所受的痛苦也是无穷尽的。从痛苦生出的则是憎恨、愤怒、荼毒与责难。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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